第 71 章 冲动入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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瓢泼似的大雨整整下了一夜,雨后的清晨空气湿润,凉丝丝的风拂过树梢,安抚着被暴雨打的七零八落的枝叶,几只小鸟露了脑袋,在树间飞上飞下,清声脆叫着迎来第一缕朝阳。
蓝兮负手立在四海医馆后院亭中,怔怔望着院道上落满了的残花败叶。
「哎,你小子在这儿发什么愣!」大嗓门打破宁静,蓝如意挠着头步进园中。
蓝兮朝他施礼:「舅舅,抱歉这么早就将您吵醒,甥儿有一事不明,须向您请教。」
蓝如意不顾亭中石凳还余积水,一屁股坐了上去:「说吧。」
蓝兮锁眉:「我娘留下的青柯丹,为何对萧倾城不起作用?」
蓝如意斜睨亭柱:「青柯丹?好东西啊,吃了便能让人四肢无力,内力渐消,怎么你喂那姓萧的小子吃了么?」
蓝兮颔首:「与他饮酒数次,便下药数次,但见他前日昨日伤人时,功力仍然强劲,似未受到半点影响。」
蓝如意沉思半晌,道:「青柯丹也是无色无味,消功软骨於无形之中,但弊处就是药起缓慢,你才下了几次可不行,这须长期用药。」
蓝兮叹了口气:「我娘留下的药方中大部分都是救人保身的,惟雪神孤和青柯丹尚能派上用场,如今……我等不及了。」看向蓝如意,一眼悲色:「欢儿被他抓走,我要做最坏的打算,今日再去探他一探,若他不解我意,我只有……」
蓝如意瞪起牛眼:「我给你的那药没用吗?那药可是发劲很快。」
蓝兮摇头:「没来得及,如今也不想用了,只让他消功不行,我要一击必中,不能有半点含糊。」
蓝如意长叹一声,「你小子可真会给我找麻烦,什么了不得的高手,且让老夫去会他一会。」
「不可!」蓝兮急道:「他武功着实深厚,没必要与他硬抗,您是下毒高手,莫要舍易求难。」
「老夫怕他不成?」
「舅舅!」
蓝如意不吱声了,一言不发起身出院,半晌回转,手捏一粒硕大的白丸交於蓝兮,郑重道:「随身只带了这一粒,失之不得。」
蓝兮微愕:「毒?这么大?」
蓝如意点头:「外层是蜡,入腹即化,食后僵体,神仙难解。」
蓝兮摇头:「不……我不要这样的药,我还需他说出欢儿所在。」
「可以说话。」
「嗯?」蓝兮不解。
蓝如意道:「可以说话,只是僵体,不能动了明白么?」
蓝兮捏住那白丸,喃喃道:「这样大的药,要怎么才能让他吃下?」
倾城楼会宾阁中,一蓝一紫并排而坐。各自端了茶碗轻抿,没有交谈。
蓝兮坐得挺直,换了干净衣衫,长发也束得整齐,却掩不住他一夜未眠后的憔悴,下巴青色胡茬冒了出来,温润清爽的形象中又添了几分犷意。
萧倾城斜靠在椅背上,倏地抬手抚了抚脖子,似在自语:「少睡半个时辰也觉得精神不佳。」
听得他先开了口,蓝兮转过脸来:「楼主昨晚冒雨进宫,想是没有休息好。」
「嗯。」萧倾城应了一声,又呷了口茶道:「蓝公子近来倒是往梅园跑得勤,不知今日又有何事?」
「寻人。」蓝兮低声。
萧倾城呵呵笑了两声,「寻人?寻你徒弟常欢?」
蓝兮睨他一眼,颔首:「不错,欢儿昨日失踪,一夜未归,这才又来叨扰。」
萧倾城弯了弯嘴唇,漫不经心道:「我这处可不是专替人寻失踪的,若蓝公子要寻,我可以给你指个地方,花点银子自然有人替你四处打听。」
蓝兮丝毫不在意他语气中的拒意,直接道:「楼主,昨夜我回了画院,闻小厮道……欢儿是被楼主带走了。」
萧倾城倏地坐直身子,「什么?被我带走了?哪个长了狗眼的奴才说的?」
蓝兮微微一笑:「楼主不必动怒,若欢儿有得罪楼主的地方,我代她向你赔礼,她还是个孩子,行事言语难免有些莽撞,楼主应该不会跟孩子计较吧。」
萧倾城又靠回椅背,歪着脑袋道:「我自不会跟孩子计较,所以我也没有带走过她。蓝公子昨日便开始寻徒,怎的今日突然想起来问我要人?」
蓝兮道:「昨日乍一发现她不见了,只顾到处寻找,晚间回院才听人说楼主去过,还与欢儿有些不愉快,之后便将她带走,若事实如此,楼主想必也教训过她了,倾城楼在京城的声望颇高,而我千山势孤,丫头不懂事处还请包涵,以后我定会加以督斥。」
一席话说的不卑不亢,有理有据,还隐带了倾城楼以大欺小之意,萧倾城听了难免有些噎喉。默了半晌,忽尔笑道:「公子这话说的倒叫我汗颜,若常欢真在我处,我必要立刻将她送还公子了,然其确实不在,昨日我去过画院,与常欢谈了几句话后她便送我出门,之后去了哪里我自不清楚,请恕我无奈。」
蓝兮心升怒意,语气也不复客气:「楼主此言便是不愿将她交出?」
萧倾城轻笑:「不在如何交?」
蓝兮顿了好大一阵,颓然后靠,满脸担心之色掩盖不住,喃喃道:「她会去了哪里?」
那担心挂牵看进萧倾城眼里,说不出是什么滋味,盯了他半晌道:「你与她……你就这样关心她?」
蓝兮扶额,低道:「她从十二岁起就跟着我,一日也未离过手,将她抚养成人很不容易,这个孩子脾气爽直,性格单纯,常做些莽撞之事,万一又闯了祸……怎能不叫人担心,我待她犹如亲子一般。」
萧倾城猛地抬了面具,怔怔望着蓝兮:「亲子?你……」
蓝兮苦笑:「即便我早年成亲,想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孩子吧,可偏偏我看她就如孩子一般,亲子丢了,楼主……你觉得那会是什么感觉?若她是被人扣押,无论对方有何条件,我都会去办,只要欢儿无事。」说话时一直盯着面具,却没看到半点异样。
只见那面具下的眼睛渐渐柔和起来,半晌道:「我最近烦事甚多,待我清了楼内叛徒就替你去找常欢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