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沅微笑着问刚才那个女官:「那燕王在宁州时候,就没有一个可心人?」
众人众口一词都说没有。
清沅又陪太后和小公主写字。吴太后找个机会要清沅单独服侍她更衣。屏风后面,清沅为太后脱下衣服,太后淡淡问:「叶小鸾那边怎么说了?」
清沅道:「昨日我刚进过叶行高,他告诉我,燕王身边一部分的亲信在力劝燕王尽快选个王妃。」
吴太后又说:「叶小鸾会不会太年轻了?」
清沅说:「我也是在愁这个。好在她还算机灵,对她父亲也依恋,她父亲说什么她做什么。」
吴太后说:「我这边也有一个人选。」
她低声在清沅耳边说了。
清沅想想,冷静道:「也好。这样有两个准备,更有把握些。」
吴太后道:「但这大鱼不好钓啊……」
清沅很平静,她为吴太后穿好衣服,柔声道:「太后放心。除了这个,我已经安排别的事情,可以消耗消耗他。」
过了几日,七月初一就是吴太后的寿辰。这一日燕王再没道理不让皇帝去陪吴太后。
宫中没有大办,只是在行宫中吴太后的住处摆了酒。在丰城的命妇来给太后请安。寿宴摆在水榭上,别致又凉爽。排场摆不起来,就尽量精致。
吴太后特意嘱咐了,要清沅将叶小鸾带来给她看看。她也很想看看长得像棠嫿的小姑娘。
叶小鸾第一次进宫见太后,原以为会很隆重,没想到她只是跪在蒲团上磕了个头,就下去了。吴太后似乎只瞟了她一眼,一句话都没对她说。
她有些沮丧。夹在这么多世家贵妇名媛中间,她好像没那么引人注目了。
清沅安慰了她两句,就匆匆去陪伴太后了。
宴席到晚间时候,皇帝又闹着乘船玩。他玩得太疯,燕王派人来接他的时候,他已经在太后怀里睡着了。
郑十九很为难,燕王向来说一不二,说要接皇帝回去就要接回去。但他又不好从太后怀里明抢——今日还是太后的寿辰。
清沅对郑十九道:「我去走一趟吧,向燕王禀一声,皇帝既然累了,就先睡下了,明日早上再回去。」
郑十九跟着燕王有快二十年了,最清楚燕王。听诚国公夫人这么说,立刻点头道:「那夫人请随我来。」
清沅立刻拉上叶小鸾。叶小鸾有些慌张,她没想到突然就要去见燕王了。她有些着急,跟在清沅身后,小声说:「老师,这样行吗?」
她总以为宫中是规矩很大的地方。她这样冒冒然跟着清沅去见燕王,好像太过轻浮。
清沅低声道:「你就在我身后,到时候什么也别说。见机行事。」
叶小鸾一听见机行事就更慌了。她虽然幻想过许多见到燕王的情形,但来得太快,她反而手足无措起来。
燕王正在水边钓鱼。虽然湖树下隔几步就挂着灯,但是水面上黑黝黝的,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钓什么。
清沅看到他在灯下的身影,就放慢了脚步。郑十九先过去通报了一声。
燕王转头看向她,他冲她点点头。
清沅低声对叶小鸾道:「站在这儿。」
她让叶小鸾站在灯下,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。灯光将她的面孔照得很柔和。
清沅走过去。
燕王又看了她一眼,低声问:「皇帝睡下了?」
清沅也像他一样低声说话,像是怕吓跑鱼儿一样。
「是的,皇帝白天时候太累。」
燕王盯着水面,说:「顾夫人,我有一句话真心诚意要劝你。」他语调很平静。
清沅道:「我洗耳恭听。」
燕王说:「不要自作聪明。」
他说着就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叶小鸾。
清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,说:「那是叶御史的女儿,今日陪我入宫来给太后祝寿的。」
燕王又看向清沅:「你没有听懂我的话么?」
清沅不说话。
燕王说: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?」
清沅越沉默,越是让他恼火。
清沅道:「这事情,是叶大人托我的——多带叶姑娘见识见识。」
叶行高正是燕王面前的红人,才刚刚上任,能力出众。燕王要是才过几个个月就把他踢下去,就是贻笑大方。
燕王又道:「你和叶行高这么做,小姑娘自己知道么。她才多大,十七?十六?」
清沅忽然笑起来,她不在灯下在月下,这一笑一扫刚刚的沉闷。
燕王问她笑什么。她摇摇头。她是想起了女官说燕王不好女/色。这还真是,若换一个男人,眼前有一个十七岁的绝色少女,哪会想那个少女在想什么。
她第一次看到燕王身上还有这样正人君子的一面,只盼他不是在惺惺作态。
「你放心吧……人家姑娘不知道有多倾慕你呢,」清沅微笑道,「每次去我那里上课,总要旁敲侧击,问许多有关你的事情。可怜我这个老师,当年也不记得那么多你的事情,要绞尽脑汁回想些事情说来满足她。」
她其实最厌烦做媒。诚国公府有身份人脉广,每每有人托她说媒,她都是一口回绝。她从来不晓得该怎么撮合两个人,更没兴致撮合。
但今晚她把一切都说得理所当然。
她试探着说:「我让她过来,给你见个礼可好?」
燕王忽然甩杆,一条鱼被甩到岸上。在清沅脚边扑腾。
他把钓竿一扔,站起来,对清沅说:「卿本佳人,奈何做贼。你果然是顾家的女人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