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洌亦愕然意外。他确定自己适才只用了不到三分的力道,但显然他没把女儿家的娇弱计算进去……
「孝亲王……」
碧月橙截断谌霁话音,道:「谌小侯爷,是令姊欲行刺亲王,祸祸自召,不该怨人!」
谌恕切齿:「贱妇,住嘴!」
「孝亲王妃,你也该识清现实了。」至此时,她仍未悉知眼前人非她设定的那人,她只知,心爱男子在关键时刻选了自己。「我和洌的感情,不是你能介入……」
傅洌蹙眉:「你闭口……」
「碧月橙,我杀了你!」谌恕美眸赤红,怒极之下,大力脱开其弟扶握,左掌向那无耻女子的胸际击去。
而弱不禁风的碧月橙此次未再闪身男子之后,脚下稍错,使击来的一掌落空,右掌抬起,不偏不移扣上谌恕断腕!
「啊——」断腕血如注,谌恕凄厉娇叱。
「恕儿!」谌霁胸臆闷痛,飞身扑救,一掌向施凶者挥出。
碧月橙举动使傅洌生恼,但明知其不是谌霁对手,又无法不救,摆掌迎挡之余,宽袖缠其腰,将其送出丈许。开口方想训叱,回首间,乍见梅下立了一道犹如白梅花脱出的精灵雪影。当下,冷彻百骸。
因差了一人去办些事,加之所选马匹的脚力没有谌家小侯家的专用坐骑来得精良,致使谌家三小姐被落后大段路程。进园时,还在想着自己今日与太秀园的缘份当真妙不可言时,不知从哪里出来几个精壮汉子围上,望她的眼神是全然不解:「请问您是……?」若方才进去的,是王妃和谌家舅爷,这位又是何人?
谌墨以为他们是园内看守,也不赘言,直自袖袋内取了腰牌示人。果然好用,几汉子见了,虽仍是迷惑,却当即隐身了下去。
「这个冰娃娃小弟,敢弃本姑娘於不顾,看如何找你算帐……」随着她眺见的一幕渐近,怨语湮没。
「不会武功」的碧月橙击伤了恕儿,武功奇高的孝亲王击退了霁儿,还有,孝亲王并非无暇来此一游,只是无暇陪「她」来此一游;所应过的永不再见的人,也绝非永不再见,且护卫情深……
「阿墨……」傅洌盯她雪颜,向佳人迈出负重一步。
碧月橙握了他袖角,螓首左右扫过三张一般无二的脸后,惶恐道:「洌,她、她……这……」
「广怡王妃,想不到,你的身手不坏。」谌墨挑唇浅笑,步下悠然踱近。
这狡狯的眉宇,妖邪的瞳光,从定的语声……「你是谌墨!」碧月橙如梦初醒。她以为刚刚的「孝亲王妃」是因妒失智,是以乱了阵脚,才惹了洌的大怒,却不想根本是另一个人!
「墨……」傅洌已知事情到了最糟的情形,这妖人儿冷了容,冷了笑,眸心是两汪的彻寒冰湖,他甚至窥见了她心内那扇门的砰然阖闭!「墨,我……」
谌墨斜睨:「冰娃娃,咱家冷娃娃的伤势如何?」
已被谌霁点穴止血,又拿一截直木固定了腕骨,谌恕偎在弟弟胸上养息,闻言道:「……我死不了。」
「哦,好遗憾呶。」谌墨耸肩,收回视线,「姐夫夫君,若我此刻动手杀你的心上人,你会断了我的手?还是脚?还是废我武功?」
傅洌重重闭了一下眸,痛声道:「阿墨,你要明白,我无意伤你的家人。」
谌墨双目已移向他处,「广怡王妃,听说,你不会武功的。」
「是你的……姐姐……」还是妹妹?「……是她要杀我……没有谁会坐以待毙!」
傅洌张唇欲言,又无力抿回,这个时下,怕是任何解释她都听不进去罢?
谌墨以笑对他:「姐夫夫君,你还没有回答谌墨,若谌墨出手,你会如何对待谌墨?」
傅洌欲靠近佳人,却被她冰湖般的眸光下冻止了步,只得柔声道:「你姐姐的伤耽搁不得,此地也不是个可以久留的地方,一切回去再说,可好?」
「可好」?碧月橙一震:他竟似在「求」?这个在落难时尤能温润如一块上等名玉、优雅如天上谪仙下界的男子,竟会「求」人?
谌墨还是笑着,薄薄樱唇勒出挑弯弧线,下一刻——
右手五指张成钩状,攫向碧月橙玉腕!
「墨!」傅洌长指倏伸,拦她藕臂,疚声道,「原谅我,我无法让她在我眼前受到伤害!」
没有丝微停顿,谌墨左掌贯力,击向他胸口。
傅洌身形未动,长指疾点在她「麻穴」——他更不可能伤她,莫说手、脚,哪怕是一根青丝,於他,都是珍贵无比啊。只是,有人没有和他达成这份默契——
碧月橙眼睁睁看傅洌不避不退,为救心上人,一手摘下鬓上金钗,向谌墨背心刺去。
傅洌虽事先未防有此一着,仍及时挥袖成风,搡了她出去。
一颗芳心枉相欺,碧月橙恨极怨极中,金钗掷出,一道风光利芒,抆过了谌墨颈项。后者雪琢肌肤上,血线即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