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管家眼观鼻,鼻观口,答道:「禀王爷王妃,大典巳时开始,现辰时将至,太庙距此约须行半个时辰不止。」
傅洌在她耳上恨恨留下一啮,才沉声道:「为王妃取帷帽来。」
「帷帽?」两个娇羞的丫头懵然复念。
「对,帷帽!」这等的绝世姿容,他只想一人独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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於谌墨,这祭礼,可谓是枯燥的极致。
天熙帝、文定后并行於前,太子、太子妃伉俪紧随在后,其后皇子皇妃按封阶、长幼排下。华裳招展,肃穆满然,沿汉白玉阶扶步而上。祭坛前,在祭祀法师口引下,先是繁复的叩礼,山呼祖宗先灵来归造访,一睹后世子孙荣景。随之,冗长祭文启始,天黄贵胄、凤子龙孙点膝黄毯,跪叩静聆。
「……威威天昱,四海昇平,堂堂天朝,八方来躬。追念先祖,报本情殷。缅怀祖德,既厚且深。逢兹盛世,旧典宜遵。谨具牲醴,佐以粢盛……」
谌墨昨晚晏归,今儿个又被丫头早早唤起备妆,祭师的抑扬唱念,无疑最具催眠效用,神思飘飘,昏昏欲睡。
傅洌眼角余光瞥见身畔人儿帷帽屡与地磕逢,暗笑中,手掌借两人的宽大袍袖之掩,握上她皓腕。
冬末季节,傅洌体温又较常人低寒,腕上的冰冷激得谌墨一凛,斜眸狠瞪,虽有薄纱相隔,嗔气仍然递达了出去。而始作俑者非但不知收敛,那攀上玉臂内侧嫩肤的修长指节,拨弄更形放肆。
这……谌墨咬牙切齿:这个不知敬祖、趁人之危的小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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祭祖大典之后,是皇家家宴。太子妃重孕在身,皇后命人在月华宫备了软榻,供其小憩。谌墨陪着武业说过几句闲话,待她睡去后,闲步踱出,沿着宫廊,欣赏两遭风景。究是皇家,哪怕是深冬时节,万古凋枯时,也不乏花香草绿,怡人风光。嗯……如果身上拖得不是这一袭深重礼袍,情形将会更好。
为缓酸软的双足,谌墨才在的一处小亭坐下,即听得有环佩叮当,履音轻巧,渐近了。
「三皇嫂。」云阳公主进了小亭,「郁锦园有自外城请来的戏班表演,你不喜欢?」
谌墨回之浅笑,「公主也不喜欢?」
「是啊,太吵了。」云阳公主螓首微点,垂到鬓唇的翠羽盍叶随之轻摇,不尽婉转窍丽。「银阳殿前的场子上有人赛马,咱们去看看好不好?」
若是恶霸小侯爷,当然会说「不好」,因她时下脚酸腿软,半步也不想动了。但若是孝亲王妃,对这殷勤相邀,就须得体应允,笑语作陪。
「好啊,还请公主带路,谌墨对这宫内的路径仍是有陌生呢。」
「从这里过去还有一段路,我们还是坐轿罢。」云阳公主点手唤宫婢准备。不一时,两顶双抬小轿脚下待命。
在因小轿启抬陡高了眼界时,谌墨暗叹:唉,看来自己尚不谙这皇家享受之道,究是「新人」呐。
有了代步的器具,入眼来的眼色更觉心旷神怡起来,奇花异草尚未赏到尽兴,已听宫婢恭声:「两位主子,银阳殿到了。」
银阳殿,接见外使专用殿宇,顶层以八角流檐开出四面环水的敞阁,取「四海昇平、八方来朝」之意。殿前广场,亦是为配合各外域惯常共有的诸如篝火舞、火把舞之类所特地开出的宽阔场地。平日,偶为得闲的宫人在此放纸鸢、踢毛毽及玩耍各式宫廷游戏之用。
「三皇嫂,那边有个小轩,坐进去,正好可以将场内的情形一览无余。」云阳公主窍指挑起,唇边酒窝儿浮动,柔嗓昵昵,使人觉得,若是拒绝这嗓下的提议,会是一种罪过。
谌墨不想枉生罪过,是以,毫无异议与公主一起掀动莲步,沿着场边向小轩移近。
「三皇嫂,你今天真是美极了,难怪祭礼时要戴了帷帽,三皇兄定然是不想要人窥了你的容貌罢?」
「哪里?大祭活动时,女子戴帷幔不是常事么?」
「话是如此没错,但今天三嫂的美,委实……」
「啊——」
「小心!闪开!」
耳侧乱声忽起,微愕的两人螓首偏转望去,却见一匹脱缰悍马高首扬蹄奔至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