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涵恍似初觉,警望四周一眼,「阿霁,你总能适时提醒本王,有你在,本王无忧。」
谌霁又是不语。但是,警音在心际鸣起。重视家人,太子如此看他么?这似乎,并不是一桩好事。
听见铮铮之音,傅洌既惊又喜,步子登时既轻且快。不一时,园内水边,八角小亭内,白衣佳人斜抱琵琶,似梦中景象,扑面而来。那样的美景,使他屏了息,驻了足。
「阿墨~~」待一曲停后,他才发出浅唤。
谌墨掷了琵琶,笑语嫣然:「姐夫夫君好。」
他缓缓走近,直到佳人近前,俯视那丽颜,唇角噙笑:「今日的胃口还好么?」
「很好,你派人送来的贡果,果然开胃。」
「若是喜欢什么东西,只管告诉我,我都会弄来给你。」这样的宠一个人,尚是首次。宠这样的一个人儿,却是得心应手,像是早已做过了千万遍。
谌墨大眸儿溜转,「任何东西吗?」
「但凡我能做到的。」
「因为负疚吗?」
唇际笑纹微窒:「……你硬要这样说,也可。」
「你对姐姐,也是这样的罢?因你不能爱她,所以宠她。但你的宠,召她爱上了你。」
「……是么?」
「姐姐生在深闺,你怕是她见过的第一个外姓男子,且还是她的丈夫。有你这样一个温润如玉又宠她如斯且理所当然能爱能亲的男子,要她不爱,怎可能?但你能给她的,却是除了爱情以外的东西。姐夫夫君,你的温柔,你的宠,是世上最利的剑。」
「……阿墨,在成婚首日,我和你的姐姐,已有了共识。」
「如你对我说过的么?以兄妹相处?」谌墨眉眼一寒,「你是在告诉我姐姐此后的动情动爱,是咎由自取,或者是自取其辱么?」
傅洌满腔柔软情怀遭此冷待,也有了恼意,「你这样说,是怨本王对令姊太好?我该冷漠以待,还是不闻不问?」
「你若冷漠以待,她或许不致动心。你若不问不闻,她或许不致招死。你没有不问不闻,却任她自生自灭,你对她的『太好』,仅是金堆玉砌。她在你王府,为你王妃,你的『宠』,你的『太好』,可将『保护她』囊括其内?」
她眉冷目冷声冷语冷,字字如寒镞,尽数钉在了傅洌心版之上。他,怒了,冷冷道:「阿墨,你的提醒,本王记住了,本王会谨言慎行,莫对你『宠』,莫对你『太好』!」
王爷的拂袖而去,亭内两个丫鬟均吓得变了脸色。「王妃,奴婢还从来没有见着王爷发过恁大的火……」
「这下见着了不是?」瞬前尚一片寒冷的冰颜,陡然眉眼生春,粲然转暖,「昭夕,将西域蜜橘,再拿来几个给本王妃享用。」
姐夫夫君,这样,就怒了么?可是,你我的战争,才刚刚开始呢。
「王爷,王爷……」向来好性的主子起怒,一干婢仆尽是退避三舍,唯有管家顾全亦步亦趋,不离左右。
「何事?」傅洌戛然止步,致使一步之差的管家险把鼻端触上主子脊骨。
「那个……奴才是来说,王妃她准备在后园,开建一个莲池……」
傅洌细长凤目内,怒焰灼灼,几乎将自己的这位管家面上烧个透洞:「这样的小事,也需要本王指点你么?何时,本王的管家这般不济事了?」
天啊天,王爷是真的怒了,不然哪会一气说出恁多话来?「可是,王爷,您素不喜欢在府内大兴土木……」
「府内的事,本王何时过问过了?」
「可是,可是……」
「你若再『可是』下去,本王会怀疑自己用人的眼光。」
「奴才知道了,奴才明白了,府内大小事,尽交由王妃做主就是……」
「下去!」
可是,就算把姨小姐最爱的「澄湖」给占用了,也没有问题么?这未能出口的话,嚼烂在了顾全管家肚子里,成了一道悬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