另一道慈蔼女声响起,「洌儿过来,坐到母后近旁来,让母后好好看看你的新娘。」
「是,母后。」傅洌伸出一掌,扶妻前行。
不一时,听得赞叹:「好相貌,好容光。哀家未进宫时,和云伯侯夫人也算是手帕之交,眼前的人儿,较之当年的远芳仙子,犹过之几分,好。」
谌墨一直垂睑屏息,做足了温良知礼的大家闺秀之状。只不过,「远芳仙子」四字入耳时,险险就要替自家娘亲惭得无地自容去:仙子咧?「魔女」不是更顺耳?
「你不必如此拘礼,今个到场,都是自家中人,尽可放开些。」文定皇后和蔼道,「哀家记得,你的闺名是——」
「墨儿。」已经落坐的傅洌笑答,「她闺名『墨』字,母后称她『墨儿』即可。」
「墨儿?」文定皇后凤眉微蹙,「皇上,哀家记得当初闻得云伯侯家的千金闺名,是叫……」
天熙帝高高眉宇一扬,道:「既是洌儿的妻子,做人丈夫的自然不会错记。」
「说得是。」文定皇后释然一笑,「来,墨儿,坐在哀家这里。哀家想更近了看你。」
谌墨徐徐抬眸,对上了文定皇后和善亲柔的面颜。
文定皇后微怔,即尔颔首:「好一对秋水明眸,透着一股子聪明。」
「谢皇后娘娘。」
「这声音也悠越干净,来人,将哀家那串紫玉璎珞拿来,那东西配三儿媳这如雪的肌肤,正正合适。」
侍女将一细长箧盒奉上,文定皇后开盒取物,亲手将一串紫光溢溢的璎珞系於谌墨颈上,但见皓白修颈,更显珠粒晶莹剔透,喜笑颜开道:「好,果然好,也只有这样的肤色压得住它。」
「谢皇后娘娘。」
「总之,母后,婆婆看儿媳,是越看越中意就是了。」有一声含谑嗓音加入,「三哥,您可要小心喽,母后若太过喜欢,说不定要和你抢人呢。」
文定皇后笑瞪出言调侃者,「津儿,你少说你三哥的风凉话。你三嫂新进家门,你若吓着她,母后可不饶你。」
「母后,你别太疼三嫂了,要知道,我这位三嫂,绝不是儿臣的三言两语便能吓得了的。对么,三嫂?」
谌墨笑不露齿,温婉道:「广仁王好生风趣。」
傅津美眸谑光放肆闪闪,「三嫂倒说说看,为弟的如何个风趣了?」倏然间,收到了来自傅洌的警告眸线,「……哦,小弟踰矩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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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媳觐见,免不得隆恩赐宴。皇家筵席自是精美绝伦,而帝后深知,他们若在场,纵是再入口的精馔美味,众皇儿亦难得欢宴。遂在饮过一杯新妇敬酒后,便借辞不耐酒力,双双撤离席间。
随即,太子傅涵及太子正侧两妃受了谌墨敬酒。
虽则,「美貌」在皇家讲不虞匮乏,说是俯拾可取亦不为过。但这新妇的美貌,无疑是艳冠群芳,顿使百花失色了。
实则,谌家小姐「上京第一美人」的誉称,缘於其弟,「上京第一美少年」谌霁小侯爷。
谌霁为太子侍读,出入宫廷为常事,其美姿天仪诸人亦是屡观不鲜,但每一回见,仍要给人惊艳。世人都知,这位小侯爷尚有一位相貌一致的孪生姐姐。但谌小姐深居简处,上京名媛的各式聚会从不见芳影莅临,对宫廷活动更是敬而远之,诸人也只能盯着谌小侯爷那张脸,凭空想像满头钗鐶、裙摇生姿的妙像了。
是以,这一回,当是这位大美人首度现身世人之前。
闹过洞房的一干皇子悉数到场,没能一睹新嫁娘风采的二皇子忠亲王傅潜也赶来共襄。孝亲王妃将他们正妃侧妃的容色都给比下去是意料中事,意料之外的,是一干女眷竟能与她相处甚欢。平日里,稍具上乘姿色的女子出现在这些皇家媳妇之前,纵算是在面上应对得体,那肢体眉目间的不屑或敌意方圆三里可闻。而今,对着这位美得如仙更似妖的孝亲王妃,众女面如春风,笑语不绝。更有甚者,出手搭握,含娇带怯,那目光,竟似……
「三哥,你的王妃你查验过的罢?是女人没有错罢?」六皇子傅澈凑到兄长面前悄声。「不会是谌霁扮的?」
「你的措辞,小六。」傅洌淡道。长指勾杯,望向那被簇拥在央心的新科王妃,难道,妖似的女子,是男女通吃?
「三哥,你喜欢上她了么?」傅澈端一杯酒,放在嘴边滋滋吸着,不介意把俊俏公子哥儿的形象破坏殆尽。
「为什么会这么问?」
「她那样的人,很容易招到人的喜欢,扮男吃女,扮女吃男。」傅澈鼓腮,效仿青蛙吐吸,「当然,若想招人讨厌,也很容易。」
「若可以的话,帮我……」略作沉吟,终还是:「保护她。」
「呃?」傅澈转眸盯住兄长,半疑半惑,「三哥,你……」
「你没有听错。」
「……三哥,你喜欢上她了?」
「喜欢,如一个妹妹的喜欢。她是谌茹最爱的妹妹,今生,我愧疚谌茹太多,当下能为她做的,是替她照顾好她。」
「……仅是如此?」
「不然呢?」
傅澈未语。三哥要被那笔情债拖累到何时?
「保护她,别让她重蹈其姊覆辙。」傅洌又道。
「或许我是可以护她安危,但所谓不要重蹈覆辙,应该也包含别让她和她的姐姐一样爱上你罢?她若爱上你,你推拒不要,不还是伤了她么?」傅澈生得唇白齿红俊俏样,年纪也轻,实则处事甚是成熟老到。
「……你只要能护她安危即可,其他的,交给我。」她若爱上他?她会么?……他不会让她爱上,再如谌茹一样毁在孝亲王府,谌家的女儿有一个沦为了皇家的祭祀品,已经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