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受教了。」谌墨甩开胸前长发,趿鞋下榻,坐到桌前,倒杯凉茶咕咕一气饮下。
「啧啧啧。」肆意支颐撇唇,「这世间美人我过目繁多,可不管怎么看,还是我的小墨墨最美,优雅时也能勾魂摄魄,粗野时也能妖媚精灵。」
「彼此彼此,在我心中,也是小意意魔鬼般的纯真最为动人。」谌墨知她来意,也不多事迂回,「还想劝我?」
肆意颔首:「不止是我,令姊令弟也来了。」修指指向旁边两张相似度极高的脸容,这极高的相似,也将自榻上醒来不久的墨墨涵盖在内。
「哈。」谌墨撇唇,「以往我回家,怎不见你们这样姐弟情深的欢迎?」
「你莫再玩笑了。」仅比她晚出生了半刻钟即屈居为弟的谌霁容颜冷肃,「你真的执意要趟这趟浑水?」
「不然呢?让恕儿去吗?让侯府再给皇家献祭一个女儿吗?」
谌恕螓首微扬,下颌扬起,「你怎知我去了,就是死路?或者……」
「你去了,会甘心乖乖做你的王妃么?」
「我……」
「你会查姐姐的死因对不对?既然如此,你认为,由我来查,会不会比你更得心应手呢?」
谌霁凝眉,谌恕憋唇,都不语了。
「可是。」肆意眉尖微颦,忧声道,「令姊的死已是事实,你查清了又能如何?那乃普天下权势最大的皇家,不比我们惹过的任何一个江湖门派。」
谌墨把玩着栓在腰际一枚玉饰挂件,一枚成色上好的绿色玉石,圆月的中央,镌出一个「茹」字,触手生温。「这是姐姐葬礼那日,我自姐姐的身上取下来的。那日,我到王府拜祭之后,想看一眼姐姐生前最后生活过几年的地方,谁能想到,坐在王府后园的荷池边,无意中听到了丫鬟仆妇对王妃猝死的窃语……是以,我必须要察个明白。」
「姐姐生前的半年,越发郁郁寡欢。她死前的一日,我梦见了她流泪不语的脸。」谌恕沉声,面笼阴悒。「姐姐的死,不能因为对方是皇家就糊涂了之。哪怕最后做不了什么,我们这些家人要为她讨个明白。何况,真若是他们害死了姐姐,我……」
「啧啧,你看到了,小意意。」谌墨摇头咂舌,「知我为何一定要回来了罢?她这位经由三从四德调教出来的侯府小姐,进得去,还出得来么?也只有让人拆吃入腹的份儿。」
谌恕面色薄红,几分恼,几分气:「你少看不起人,我……我总能查出来的,你不要替我去……你那个无法无天的性子,真若惹了什么事出来,还要连累大家呢……总之,不需你替我了。纵算有什么事,也是我的命。」忽眼圈红了,「谁让我在百日时抓得不是娘要的东西……」
「别破坏你冷美人的气质哦。」谌墨上前,高了她半头的瘦长身躯揽住她,「我不是说过么?我代嫁,不止为你,也是为了避开我自己惹下的一桩祸事。毕竟,有几个人敢到堂堂广孝王的府里杀人取命呢?」
谌恕依偎着她,抬首望她,将信将疑:「你若当真是为了避祸,侯府也可以避开的。」
「呿,你不想想,这府里装着两个和我一版出来的人,躲在这里,不是给你们招祸么?象冰娃娃也就罢了……」
哼!被称「冰娃娃」的谌霁,冰样面容轻恼,鼻孔发出一声轻嗤。
谌墨不以为意冲他咧嘴一笑「……他那身武功不拿来用也是放着发霉浪费,但你可是娇嫩嫩水灵灵的恕儿呢,我哪舍得你受半点伤?
「贫嘴。」谌恕虽仍冷着娇颜,唇角已上扬出笑意,「什么样的祸事需你要拿来避?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么?」
「唉。」谌墨苦垮了脸,丝毫不在意此举可能会破坏她那张美美的芙容面。「世事难料,人生多舛,天涯何处不相逢……」
肆意摸着尖尖的下颌,很不捧场地道:「似乎,你言不及意?」
「不重要不重要。」谌墨痞气十足地撇嘴摆手。「总之,这个人我是嫁定了,恕儿你不得和我抢。而你,不是一心想要守着娘亲大人享受孺慕之情的么?这个机会让了给你,管保你会体会三生,三生不悔呢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