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0章(1 / 2)

第四卷第一章:吐露心声

听到司徒拓的名字,程玄璇不禁怔住。却听那贵妇人低声似自语地念道:「我这个儿子啊,杀戮无数,血染边疆,然却是国之柱石,功在社稷。」

程玄璇更觉惊诧,疑道:「穆夫人,您说谁是您的儿子?」

那贵妇敛了神色,目光迫人,问道:「你既然爱司徒拓,为何会被休?你从实道来,如果是那小子欺负了你,我自会为你做主。」

「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。」程玄璇抿了抿唇,心中已觉蹊跷。这位穆夫人似乎与司徒拓熟识,但不知道是何关系?

「怎么?我这个当娘的,问一问我儿子的事,不应该吗?」那贵妇人重新坐回桌旁,好整以暇地看着她。

「你是说……你是司徒拓的娘亲?」程玄璇极为诧异,听她的话里的意思确是如此,可是司徒拓明明父母双亡啊。

「我会骗你不成?」那贵妇人的清冷杏眸一凝,不露喜怒,但尊贵之气笼於眉宇之间,不容人忽视。

「你到底是谁?」程玄璇蹙着眉,质问道,「司徒拓的父母早逝,你怎么可能是他的娘亲?」

一旁的穆娉婷浅笑着插言道:「程姐姐,其实拓哥哥是我娘的干儿子。

「干儿子?」为何她从未听说过?是她不够了解司徒拓,还是这两人在胡诌?

那贵妇人淡淡扫过她,从笼袖里取出一样东西,放在桌上,道:「你看过自然就明白了。」

程玄璇心中疑惑,拿起那信函,打开来细看,看着看着便就呆愣了。

心中惊跳,之间发凉,无数念头电闪而过,脑中却是一团乱麻,等她回神时,那贵妇人和穆娉婷都已出了屋门。

她并没有追上去,只是紧捏着手中的那封信函,心底难堪却又痛心。司徒拓啊司徒拓,你怎么这么傻?明明剑伤已有救,却还开始安排后事了?

薄薄的宣纸被她无意识地捏破,发出簌簌的响声。愣愣良久,心里逐渐有了想法,她把信函收到衣裳内袋里,而后进到里间睡房,拿了一个锦囊,也揣进内衫内袋,然后才跨出了屋门。去将军府之前,她要先去一趟王府。

站在偌大的府门之外,抬头看着那四个金字「贤亲王府」,她有一刻的晃神。以前她都未曾深思,白黎封号贤亲王,意为「贤」还是「闲」,其实还有待商榷。曾听柔儿说起过,白黎是自己退出了当初的皇权争斗,甘愿做一个闲云野鹤的亲王,只是不知那是明哲保身,还是真心退让。事实上,她并不太了解白黎。她若曾有恨,是因司徒拓,她若心中有情,也是因司徒拓。

进了王府大门,她等着下人去通报,没一会儿便见白黎亲自出来。

「玄璇。」白黎依旧一袭如雪白衣,冠玉般完美的脸上有着从容优雅的微笑,惟有一双狭眸暗藏情绪的涌动。他没有想到她竟会主动来找他。

「白黎。」程玄璇浅浅而笑,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,语气却是出奇的平静坦然。

白黎一怔,听到她唤他的名,他本应觉得高兴,但是不知为何,看着她的神情,他突然觉得心里发凉。

「这个还给你。」程玄璇从衣袋里拿出锦囊,递给他。

「是什么?」白黎接过,却没有打开锦囊,手中的触感已告诉了他,里面是什么。

「我想,我不需要它了。」程玄璇淡淡微笑着,「我已经知道自己的心,知道自己想念谁,所以我不再好奇它会不会变颜色了。」如果不是被逼问,她也无法把内心感情说出口。说出口之后,她才发现原来掖着藏着是一件很辛苦的事,她想对自己坦诚,也想对他人坦诚,虽然已改变不了什么,但至少能让自己的心舒坦。

白黎握着锦囊,一点点缓缓加重力道,俊美的脸上却是波澜不惊,温和地道:「东方姑娘在我这里养伤,玄璇,你要不要去看看她?」「我今天是来找你的,不是来看柔儿的。」他想逃避吗?逃避她接下来将要说的话?「我已经明白了,可以不要再说下去吗?」白黎的嗓音低了下去,隐约有几分暗哑。她黑白分明的眼睛,彷佛是夜空落下的星子,那般的澄澈晶亮,可是,却让他无法直视。她以前也曾拒绝过他的情意,但是却从不曾像今日这般,坚定无疑,毫无感伤。

「其实我只想说一句话。」程玄璇凝望着他,音量很轻,却字字清晰,「我心里只有司徒拓一个人。」这是她第一次说得如此明白,事不得已,她不能再诸多顾忌了。不可以给白黎一丝一毫的希望,因为等到希望破灭时,他会更痛苦。

白黎定定地回视着她,唇角慢慢扬起,却是一道苦涩的弧度:「我明白,我明白,你的心里并没有我。」连声重复,似要让自己痛得更透彻。

「白黎,对不起。」程玄璇轻轻地道,秀气的脸上有一种豁然开朗的神色。

白黎淡淡摇头,声音隐含苦楚:「是不是母后找过你?」

「你知道了?」他会知晓也不奇怪,皇太后私自出宫,定有许多人在暗中寻她,而白黎的办事能力一向优秀。

「今日一大早,母后收到一封信函,没多久便就微服出宫,我想她是去找你了。」

「嗯。」

程玄璇点了点头。果然,所有人都知道了,而她,是最后一个知道的。

「别怪司徒,他这么做是为了你着想。」白黎的眼神黯然,语调仍是沉稳,「我已听说凤清舞以血为司徒疗伤,司徒做这个决定应该是在此事之前,现在他已有救,我想他会改变主意的。」

程玄璇只是颔首,没有接话。她知道司徒拓并不会轻易改变主意,生或死,对他来说,此刻只怕已没有差别。

「回去他身边吧,他比我更需要你。」白黎淡淡一笑,眸光微愠而疼痛,双手暗暗负於背后,紧握成拳,因过於用力而指节泛白。

突然间,一声清脆碎响,两人皆是一愣。

「白黎,我这一生都会感恩於心。」程玄璇轻声说道,然后转了身,毅然离去。她知道那是什么声音,她也知道他此时的心情,可是今生她注定要负他,与其一再暧昧不明,不如一次断地清楚。她没有说过她爱谁,白黎终留一丝寄望。白黎伫立在原地,抬起右手,将锦囊倒过来,一粒粒蓝色碎石滚落一地,叮咚作响,异常悦耳,可却像是重重敲打着他的心脏,痛楚难当。

望着程玄璇的背影消失不见,他俊逸的脸变得煞白,方才在她面前忍耐的情绪翻涌於心,汹涌剧烈,既哀且伤。

在他的身后不远处,有一道柔雅身影,静静地站着。大约过了许久,她都没开口,似想给他时间沉淀情绪。又过了半刻钟,她才轻柔地出声:「有时候,因为得不到,就会越想要得到。这种慾念,随着每一次的失望而加深,到了最后,就只知自己无比渴望,亟欲得到,却已然分不清到底因为什么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