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8章(2 / 2)

程玄璇不动,也不语,维持着原来的姿势,静静地看着他。她知道,他常常言不由衷,总是嘴硬,可是,这次她无法确定,他是不是真的不需要她,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。真没有人能够说服他振作吗?没有人能够给他带来温暖的阳光吗?

她的手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,碰到软塌的边沿,又缩了回来。她该怎么做才能帮他?她有这个能力吗?

司徒拓紧闭双目,面色无波,似已睡着。

咽下心中的几许苦涩,程玄璇又一次抬起手,轻轻地扶上他的脸庞,手心贴着他微凉的面颊,低声道:「知道吗?其实你比我幸运,你只不过是失去了武功,而我所失去的,是全部。」她不只失去了爱情,失去了孩子,同时也失去了希望。她的世界已是一片黑暗,没有一点光亮,没有一丝希望。

司徒拓仿若未闻,宛如睡得深沉。

程玄璇的手移至他的眉宇间,指尖轻柔的柔着他微皱的眉心,喃喃似自语:「我都还好好活着,你怎能输给我?我们打个赌吧,看是你比我坚强,还是我比你坚强。」

收回了手,凝望他良久,见他毫无动静,她站起身,离开了房间。劝解宽慰的事,无法一蹴而就,她明日再来,一定要让他重燃生的意念。

在她离去之后,司徒拓才睁开了眼,望着已被关上的门,他的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。这种时候,她越是温柔,他就越是难受。他宁可她一如从前那样与他针锋相对,也不要她同情怜悯他,用尽方法婉转的劝诱他。

程玄璇刚踏出轩辕居,就见宓儿迎面走来。

「夫人姐姐!」宓儿看到她,欣喜地唤了一声。

「宓儿,好久不见了。」程玄璇温言应道,心中却五味杂陈,她早已不是什么夫人,已承受不起这个称呼。

宓儿不察她的思绪,丰皙的圆脸上流露着几许喜意,道:「姐姐,我听管家说,将军的伤有法子治癒了。」

「嗯,是的。」程玄璇点了点头,目光不禁的下移,落在她隆起的腹部上。

宓儿顺着她的视线低眸,微笑着道:「孩子已近六个月了,很是调皮,时不时地踢我。」

「可能是个儿子,男娃儿比较顽皮。」那么她自己腹中的孩子呢?会是女儿,还是儿子?会长的像她,还是像司徒拓?她没有机会陪着孩子成长,但愿凤清舞会善待她的孩子。

「姐姐,宓儿应该谢谢你当日劝将军接宓儿回府,若不是姐姐善心,宓儿现在也不能这样安心待产了。」宓儿真心诚意地看着程玄璇,眼中盈满感激。

程玄璇淡淡地笑了笑,没有接话。

「姐姐,其实有一件事……」宓儿的声音渐小,神色愧疚的低下了头,「宓儿对不起姐姐。」

「发生了什么事?」程玄璇微微蹙眉。

「姐姐离府后的第二日,将军替宓儿正了名,给了宓儿妾室的名分。」宓儿抬头看了她一眼,又垂下头去,诺诺不安地道,「姐姐曾经帮过宓儿,宓儿不该抢姐姐的位置,但是……为了孩子……姐姐,对不起……」

程玄璇怔住,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,眸中浮现水光。果然,他还是纳了宓儿为偏房……

用力地要唇,努力驱散眼睛里的酸涩感,然后她的唇角牵起一丝浅笑,道:「宓儿,恭喜你。不过以后不要再叫我姐姐了,直接叫我名字便是。」她不该感到难过的,这是预料中的事,母凭子贵,司徒拓就算不为宓儿着想,也得为她腹中的骨肉着想。他亲生的孩子,怎能是卑微的侍妾所生,所以,他给宓儿名分,是他应当做的事。

「姐姐,你不怪宓儿吗?」宓儿抬起头来,看着她,嗫嚅地问。

「为什么要怪你?」程玄璇笑着回道:「我已不是将军府中的人,这些事与我是无关的。」她应该要笑,笑自己痴傻,明明是她自己选择了放手,却还会介怀,还会心酸。

不等宓儿开口,程玄璇接着再道:「宓儿,我有事先走了。」语毕,转了身,她快步离去。唇角的弧度终於垮了下来,眸中噙着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但她狠狠咬着牙,硬是不让眼泪落下。

她在心中告诫着自己,不许哭,不要哭,既然她早已经做出选择,现在就不必再心痛了。

可是,她还是感到心痛了……

恍恍惚惚地走到府门外,她突然想起一事,又折了回去。她忘记问司徒拓,他是不是要把她推给白黎。还是问清楚吧,她经不起更多波折了。

回到轩辕居,推门而入,房中的司徒拓依然闭目而卧,似乎疲倦地沉沉睡着。

「司徒拓。」她轻声唤道。

没有回应。

「司徒拓。」她再唤道。

仍是无声。

「司徒拓,我有事与你说。」她望着他,顾自说下去,「我知道你醒着。我想告诉你,我现在活得很好,自由自在,没有负担,我很满意这样的生活。」说到这里,她便停住了。

等了会儿,见司徒拓的眼皮细微地动了动,她才又道:「我不需要你为我安排什么,我的人生,我自己做主。」

「你到底想说什么?」低沉的嗓音倏地响起,司徒拓睁眼看着她,黑眸深沉阴黯。

「我说完了。」她已经说得很明白,他不可能听不懂。

司徒拓扯了扯唇角,语带嘲讽:「你以为我会为你做什么?你还值得我为你花心思吗?」

「若是如此,那很好。」她忽然希望他说得更狠一些,让她疼痛的心,可以痛至麻木,那以后就不会再痛了。

「那你还不走?别想要赖在我这里。」司徒拓伸手指向门口,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。

程玄璇抿着唇,旋身离去,这次没有再折返。

司徒拓眯着黑眸,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於视线中。他的主意已定,她改变不了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