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东方柔离去后,白黎凝视着程玄璇,低声问:「玄璇,你我之间,是否真要变得如此生疏?你不再把我当朋友了?」
「王爷,我没有这个意思。」程玄璇摇头,有点无措。她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,该以何种心情相对。
「是不是那日我说的话,让你感到为难?我并没有希望你选择什么,我仅是希望看到你幸福。」他俊美无俦的脸上,神情认真而恳切。
程玄璇轻轻点头,没有开口。说什么似乎都是多余,她并不清楚自己的心情。这种本能的逃避,是害怕自己会不守妇道喜欢上他吗?还是害怕自己会辜负他的情意,最终伤害了他?
「玄璇,有一个问题,我也许不应该问,但我真的很想知道。」白黎的狭长黑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。是否越是禁忌,越是无法得到,就会越想得到?他对她,确实有一种特殊的感觉,怜惜而欣赏,想要保护她,想要她无忧无乐。这样的感觉,就是爱吗?
「什么问题?」举眸看着他,程玄璇轻声问道。
「玄璇,你对司徒,可有感觉?」他终是问得比较婉转,其实他想问,她会不会爱上司徒。
程玄璇怔仲无语。她对司徒?感觉?什么感觉呢?怨,还是恨?除此之外,她和司徒还能有什么?过去的纠葛太深太重,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。最初,她选择嫁入将军府,其实多少也揣着少女怀春的心情,希望会有一个举案齐眉的夫君。但后来发生的事,令她心底的一点愿望完全泯灭。现在,她还能想什么?还可以寄望什么?她早已什么都不敢,什么都不敢奢望。
「我唐突了。玄璇,抱歉,就当我没有问过吧。」白黎淡淡扬唇,自嘲地笑了笑。
程玄璇只是摇头,无话可说。这个世界上,如果真的有「爱」存在,她也不会有好运遇见的吧。她和司徒拓之间,即使有短暂的温柔宁馨,那也只是一戳就破的虚幻吧?也许终此一生,她都不会知道刻骨铭心的爱,是什么感觉。更不要说那种鹣鲽情深的相爱。那对她来说,应该只是天方夜谭。
两人皆是静默无语,白黎的目光转向庭院,而程玄璇低垂下眼眸。
过了半晌,白黎抽回远眺的视线,无奈地耸了耸肩,道:「都怪我,问这样不得体的问题。玄璇,你不要忘记吃早膳,要注意身子。我先回府了。」
「嗯,谢谢。」程玄璇抬眸,温言道,「王爷走好,我就不送了。」
「不必送。」白黎露出俊朗的微笑,仿若刚刚低落的情绪并没有存在过,颔首告辞,便往苑门走去。
一路直走,他没有回头。今日他太失常了,他慕容白黎从来都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,何况玄璇是司徒的妻子,他更应该拿捏好分寸。
出了浮萍苑的门,看见不远处的大树下,站着那个一身蓝色罗裙的柔雅女子。
「小嫂子,你在等我?可是有话要与我说?」向她走过去,他温声问道。
「是的,王爷,柔儿的确有话要与你说。」东方柔盈盈浅笑,水眸波光流转,眉宇间的神色却是坚毅凛然。即使他是四王爷,有些话她还是非说不可。
「请说。」他的脑中不禁回想起上一次,她说的那一番话。不得不说,她是一个特别的女子,柔中带刚,聪慧睿智。
「王爷,请恕柔儿无礼,柔儿就直言不讳了。」她先是屈身行礼致歉,才缓缓开口道,「如今将军不在府中,若有男子与府中女眷单独相处,难免会落人口实。比如现在王爷与柔儿在说话,而十步之隔就有众护卫在,不闪不避,如此可算光明磊落。」
白黎忍不住扬起唇角,轻笑道:「虽然你说你会直言不讳,但其实说得还是很含蓄。不过我明白,身处院落之内,孤男寡女,终是於礼不合。」
「王爷不责怪柔儿言辞莽撞,那柔儿就安心了。」她绽唇微笑。四王爷是聪明之人,自然能够明白她所指为何。她并不是担心有什么闲言闲语坏了玄璇的名节,而是要竭力阻止玄璇和四王爷太过接近。玄璇是将军的妻子,女子应当从一而终,忠贞不渝。而且,她万不想待将军出征返来,会有任何失望或心痛。
「不需这般客气。只是我很好奇,为何方才在苑里,你先行离开,没有当场说出想法?」白黎注视着她,笑问道。她对司徒的心,忠诚而无私,真是极为难得。
「因为王爷说有话要与玄璇说。」她笑着道,「柔儿相信,定是很重要的话。」
白黎亦笑。这样玲珑剔透的女子,确实少见。
正要告辞回府,却见前方另一个女子袅袅走来。
「言姑娘,你可是要往浮萍苑去?」白黎唤住了她的脚步。
「是。」言洛儿的语气很淡,美丽的脸庞上毫无表情。
「玄璇夫人的身子虚弱,恐怕不宜见客。」东方柔温和地插言。
「我只是去向她辞行,她若不想见我,我就在苑门外说一声便走。」言洛儿面无表情地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