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4章(2 / 2)

「嗯。」程玄璇轻应,只觉全身软绵酸痛,感觉就像是被人痛打了一顿。

「夫人,身子还不舒服吗?夫人不用担心,只要按时喝药就会好了。陆大夫说,病来如山倒,病去如抽丝。夫人一定要好好调养身子,以后才不会落下病根。」小秀边道边将药碗递过去。

「嗯。」接过药碗,程玄璇慢慢喝了一口,心里还在寻思着昨日之事。到底,东方柔为什么要推她?那样温柔似水的女子,婉约中带着几分冷静,可却是一个心肠歹毒的人?

小秀见程玄璇只喝一口药就停下,温声督促道:「夫人,药快凉了,赶紧喝吧。将军早上离去前,吩咐奴婢,一定要看着夫人把药喝完。」

程玄璇淡淡一笑,一口气把汤药喝下。司徒拓会那么关心她?其实只是小秀劝慰她的说辞吧。虽然昨夜昏迷时,隐约听见一道温和的声音,以一种暖人的语气对她说话,但那应该是她在做梦。司徒拓不可能有那么温柔的态度。

「对了,夫人,柔主子在外堂等了半个时辰了,您要见她吗?」小秀接过空碗,建议道,「夫人现在身子还虚着,不如请柔主子改天在来?」

程玄璇微怔,想了想,才道:「等我洗漱完毕,就请她进来吧。」

「是,夫人。」

约莫过了一刻钟,小秀服侍程玄璇洗漱过后,便退出房间,去请东方柔进房。

「玄璇。」东方柔轻步进入,唤道。她依旧一身浅色蓝裙,眉若弯月,目似秋水,清雅秀丽,只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布着些微血丝,似乎一夜未眠。

「柔儿。」程玄璇靠坐床头,脸色虽然还是苍白,但进食后精神好了不少。

「玄璇,对不起。」屈身一欠,东方柔满怀歉疚地道。

「柔儿,过来坐。」程玄璇没有急於问话,只是温言唤她到床畔坐下。

「玄璇,谢谢你愿意听我解释。」东方柔依言坐下,看着程玄璇没有血色饿脸庞,难掩歉疚,道,「我没有料到你的身子这般孱弱。我本想,你落了水,将军定会立刻把你救起,可虽确实如此,但我漏了至关重要的一点,原来你的体制极虚。」

「可是你为何要推我入水?」

东方柔低声叹了口气,决定直言坦白:「玄璇,我就直说了。一则,我不愿将军帮言洛儿下水。那些珍珠,言洛儿应该自己去捡。二则,我希望将军能够疼惜玄璇你。其实,将军是个面恶心善的人。」

「面恶心善?」程玄璇不置可否。如果他心地善良,他之前就不会那样凌虐她。

「玄璇,也许你不知道,将军对府中的每个侍妾都温和平淡,从未刻薄亏待。」

「他对每个人都好,唯独对我残忍?这是什么道理?」

「从一开始,你的出现,就不是一个对的时机。在你嫁入将军府的前一个月,傅凝霜曾上门。不知你是否听过傅凝霜与将军的事?」东方柔举眸看她。

「听过。」程玄璇轻轻颔首,静待下文。

「傅凝霜欲要讨回卓文,说卓文既非将军的儿子,将军便无权强留。但她却不想,是谁把卓文养大。」东方柔的眉心微蹙,娓娓再道,「将军打发了傅凝霜之后,没多久玄璇你便来了,以指腹为婚的约定要求将军娶你进门。将军先入为主认定你是贪慕虚荣之人,是他不对。但程家和司徒家昔日便有恩怨纠葛,所以将军对你实在是深恶痛绝。」

「柔儿,你怎么知道那么多?」程玄璇疑惑,她似乎看透了许多事背后的原因?

「说来惭愧,之前我也认为你可能心有贪图,所以我刻意避开了你进门的日子,去了庵堂。」东方柔赧然一笑,继续道,「不过我回府后听到了很多事,也知道你这段时间吃了许多苦。」

程玄璇沉默了半响,才轻声道:「你现在相信我了?我们才相处半日,说不定我真的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坏女人。」

东方柔轻轻摇头道:「我自幼就入了宫,在宫中多年,不敢说阅人无数,但各种嘴脸大抵都见过了。我相信我能够分辨一个人是好是坏。」

程玄璇不禁也露出一丝微笑。这个女子如此直接坦诚,令人感觉无比舒心,人与人的相处,如果要时刻小心防备,不断臆测猜忌,未免太过辛苦难受。也许是她天生资质不佳,始终学不会钩心斗角,使用手段。

「柔儿,你刚才说傅凝霜曾来过,那可知她如今身在何处?」安静了一会儿,程玄璇轻问道。她想起司徒拓曾经说过的一句话,说卓文与他长得有几分相像,到底,卓文是否他亲生,这世上应该只有傅凝霜才知道了吧?

还未等东方柔回话,房外突然一声怒喝响起——

「程玄璇!谁准你提那个女人的名字!」

程玄璇一惊,和东方柔面面相觑。是不是她又一次戳中他的死穴了?

东方柔浅浅弯唇,以眼神示意她别担心。

须臾间,就听房门被重重地推开,司徒拓大步跨进来,浑身挟着一股难言的怒气和冷意。

「将军。」东方柔自床畔站起,盈身一礼。

「柔儿?你怎么在浮萍苑?」司徒拓微愣,他本以为程玄璇是在问丫鬟小秀。

「柔儿听说玄璇夫人病了,便就来看看她。」东方柔微笑着道。

「柔儿,你们在谈论什么?」司徒拓眯了眯黑眸,睨向沉默的程玄璇。

「将军,是柔儿斗胆,多嘴说了一些事,与玄璇夫人无关,将军不要怪责夫人。」东方柔唇边的笑意不减,态度温顺谦和,但眼神却是平静自若。

「柔儿,我和你说了多少遍?这里不是宫中,不必叫我将军,直呼我名字便可。」司徒拓敛了怒气,温言道。

「称呼什么都一样的。」东方柔淡淡微笑,在她心中,救命之恩,重如泰山,她必定要报答他。

「柔儿,你先回去,我有事和玄璇谈。」司徒拓再看一眼程玄璇,不知为何,他极为介意被她知道太多他的往事。

「将军,你先答应我不会责怪玄璇夫人,柔儿才走。」东方柔笑容盈盈,眸光却是隐含固执。

司徒拓无奈,点头道:「好,我答应你,不会骂她,你安心回苑吧。」

东方柔欠身,对程玄璇道:「柔儿先告辞了。」

房内,只剩下两人,无语对视,各有所思。

「程玄璇,你想知道什么,就直接来问我。」司徒拓率先开口道。

「我只是想知道傅凝霜在哪儿。」程玄璇淡淡回道。

「她在哪与你何干?」司徒拓的脸色沉下,黑眸中浮现一丝阴鸷之色。他不想再听到这个女人的名字!

「其实,应该问清楚卓文的父亲到底是谁。」程玄璇无视他的隐怒。他心头的刺一日不拔,他就不会对卓文敞开心扉。

「程玄璇!你不要多管闲事!我的事,什么时候轮得到你管?」司徒拓的眸光愈发沉冷,她又想挑战他的底线?

「你的事,我不想管,但是卓文无辜。」程玄璇抬眸对上他的目光。

「你的意思是管定着闲事了?」司徒拓按捺着怒火不发,仅又抛下一句森冷的话,便就转身离开房间。

程玄璇震惊,怔仲地看着他离去的挺拔背影,不敢置信。他竟如此残忍冷血?事隔多年,他还狠傅凝霜到此地步?

——「傅凝霜已经死了,我亲手杀了她,像她那种女人,早就该死!」

他那一句冷冷的话语,彷佛飘荡在房中,消散不去,程玄璇久久回不了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