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(1 / 2)

终身最爱 玄默 6651 字 6天前

第 12 章 全城慌乱

晚上快十点,裴欢才回到兰坊,她说去办好离婚手续了,华绍亭显然知道,但他也不再往下问。

裴欢和他说,这些事都过去了,别再和蒋家对着干。

华绍亭很快叫了顾琳去吩咐,她出去后告诉大家最近不必再盯着蒋维成那边,各位堂主长出了一口气,没人乐意干这种莫名其妙受累的活儿。

而后几天,陈峰的老婆生了个儿子,他陪在医院照顾妻儿,海棠阁外边清净很多,每天就剩陈屿跟着顾琳跑来跑去。

陈屿更是个没算计的,动不动就和顾琳小声嘀咕:「华先生为了一个女人招大家不痛快,来来回回为了她,早晚的事……把大家都栽进去就算完。」

暗中办好领养手续之后,裴欢就格外认真地投入康复治疗。

「不要勉强自己用力,这一段时间都别拿重物。先慢慢适应日常动作,肌腱断裂,灵活度肯定受影响,慢慢来。」医生对她的恢复程度还算满意。

裴欢靠着桌子想要握拳,但她手指目前还无法全部握紧,华绍亭进来发现她还在和自己较劲,劝她别着急。

他觉得她是闷坏了,让医生都先出去,和她说:「陪你出去走走吧,我不爱动,这段时间让你都懒了。」他说着要去拿衣服。

裴欢往窗外看了一眼,「下雪了多冷啊,别折腾了。」

华绍亭无所谓,回去穿好了大衣又给她过来穿戴,裴欢觉得这一阵真是难为他,他这人二十多年只有别人伺候他的份,这几天全还回去了。

她笑着自己伸手穿袖子,「我手都好了,你伺候人还伺候上瘾了?」

华绍亭听她这么说果断收手,事实证明裴欢显然是在逞能,眼看外衣钮子还是系不上,她可怜巴巴地盯着他,华绍亭转过身自顾自戴手套,就不帮忙,低头笑她:「该!」

「哥哥。」她小孩似的往他面前蹦,等着他给系钮子。

他认命了,拉住她从上往下一颗一颗系,渐渐弯腰,低过她胸口。裴欢伸手抱住他的头,他轻声让她别闹,她就拉着他的头发,忽然拔了一根给他看。

「白头发。」难得气氛这么好,裴欢不愿意破坏,她抓着那根头发吹口气,逗他,「吹口仙气就没了,我哥哥永远不会老。」

他忽然站起来。

她抱住他,「就一根白头发而已,谁没有?你看看我,我都有。」

华绍亭其实并没觉得有什么,但她这样说,他反而有些怅然。他摸摸她的脸笑了,「你记不记得你高中毕业那次……那会儿都多大了,还那么幼稚。」

裴欢上的是私立高中,毕业的时候学校董事顾忌她家里人的面子,推她出来代表发言。那天华绍亭原本不在国内,为了她的毕业典礼抽出一天,坚持要参加,再当天赶回去。

他来得晚,身边总有手下陪着,这种场合都是孩子,也不方便推开人往前坐。他就站在会场最后一排,想听她说完就走,他只是觉得自己必须作为裴欢的家人来见证她的成长。

别的孩子都有心眼,上去说说感谢学校感谢老师和同学的场面话,只有裴欢傻乎乎地上去感谢她的哥哥。

华绍亭真没想到裴欢会那么说,洋洋洒洒,没写稿子,就站在那里从小时候开始回忆,一件事一件事感谢他。

要说华先生这辈子什么时候最丢人,恐怕就是那一天。

二十多年站在巅峰的男人,生生死死看过眼,就被裴欢那一句,我哥哥永远不会老,说得眼睛都湿了。

有时候华绍亭自己也不懂,他背着残忍冷血的名声,从来没什么人性可言,老会长临终把这两个小女孩托付给他,为什么还真能上了心?

夜路走太多,总会觉得冷。既然这条路上的人都没有家,他就给她们建一个家。

也许那时候华先生也还年轻,以为自己真的无所不能,想认真去守住一点东西。

华绍亭以为她们是自己最后的良心。

直到后来,他把阿熙逼疯的那天终於明白,良心这东西,在兰坊里留不住。

如今,屋子外边白茫茫的一片,沐城好久没下过雪,这场雪从夜里开始,到现在也没停。

裴欢拉着他向外走,华绍亭叹了口气,他看着她的背影,很多事她还不知道。

雪地反光,院子外边还没来得及扫干净,他受伤的眼睛不受控制,慢慢往下流眼泪,他抬手挡着,无所谓地说:「人总会老的。」

「你就是折腾,三十多岁就说老?」裴欢长长地吸一口气,左手抓了一捧雪捏着,「还有一辈子呢。」

他不说话,却不走了。裴欢回身看出他眼睛不舒服,「还是回去吧。」

华绍亭摇头,「一会儿就好了,我也想出去走走。」

裴欢不再劝,她握紧他的手。

长廊尽头有人,陈峰已经回到兰坊了,他今天安排好人和车等在那里。他们一走过去,陈峰就隔出一段距离慢慢跟着。

裴欢忍不住低声问他:「听我一次吧,去好好看看眼睛,想办法挽救一下。」

华绍亭摇头,他口气依旧轻,态度却十分坚持,「兰坊讲规矩,我也不例外。」

裴欢没听懂他的意思,直到两个人上了车,她才突然反应过来,「你觉得这是欠我的?你答应我可以杀了你,可我没下去手,你就决定把这只眼睛赔给我?」她越想越觉得窝火,突然急了,「我不要你的眼睛!你要后悔当年的事,就把姐姐还给我!」

华绍亭不说话,只按下她的手腕。裴欢说也说不通,自知他这人太自我,一旦他做了什么决定,谁都改变不了,於是她干脆不再理他。

陈峰陪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,他自然不敢说话,车子开出兰坊,漫无目地。

「你想去哪?」

裴欢拿出手机,说了一家咖啡厅的名字,「敬姐找了我好久,今天去和她见个面。你们要觉得不合适,先去鸣鹤等我吧,离着不远。」

陈峰回头请示华先生,华绍亭点头,「不用,一起去吧。」

地址在北区,市里有点堵车,等红灯的时候,裴欢看着窗外,终於能让自己心平气和地和他谈一谈,她回身和他说:「你别固执,我不在敬兰会混,不用跟我讲这个规矩。」

华绍亭笑了,「不全是因为这个。」

「还有什么?」

他揉了揉眼睛说:「眼睛最没用,人能看见的往往都不是真的。这么多人盼着我瞎了残了死了……哪能让他们失望呢。」

华绍亭一句话说得真真假假,说着说着还笑了,可他明明不是在开玩笑。

裴欢不做声,华绍亭拿着手套有一搭无一搭地敲着,车里突然很安静。

路口绿灯,司机尽职尽责往目的地开。

陈峰一直端坐在副驾驶位上,听了这话如坐针毡。他趁着车子发动的时候透过后视镜向后看,却突然对上华先生一双眼。

后边的人也正好抬眼看镜子。

那目光……明明一只眼睛都快看不见……

可是那瞬间,陈峰心里一跳,惊得差点没坐稳,他硬是老老实实低头,再也不敢乱看了。

到了咖啡厅之后,敬姐堵在路上还没到。裴欢戴着墨镜系上围巾,把脸挡得很严实,华绍亭进去陪她坐坐,陈峰过去找老板谈要清场,他拦下了,「你出去等着吧,今天不用。」

华绍亭要了杯大红袍,看她都进了包房里还不肯摘墨镜,他笑着说,「我都忘了你是名人,今天要被拍下来,我算不算绯闻男主?」

裴欢也笑了,上下看看他,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最近悠闲很多,「别逗了,报纸都下不了印场,就得被阿峰追回来,你看你刚才把他吓得。」

他拉她的手要抱她,裴欢推开,「万一呢……我消失这么久,拍好的剧都停播了,早有各种猜测。」她给他倒好茶,「你坐一会儿,我去洗手间。」

华绍亭松开她,拿了本旅游杂志靠在沙发上看。

敬姐堵了半个小时的车,好不容易到了之后,拿着裴欢发的包房名一路找过来,最后推开门,里边只坐了个男人。

她有点莫名其妙,脱口就说:「诶?你是不是走错了。」

那人抬眼看了看她,慢悠悠地问:「裴欢的经纪人?」

敬姐这才想起来,上次她们在片场和盛铃起冲突,似乎就是这个人来过。然后她哦了一声尴尬地解释:「那个……死丫头没跟我说有人陪她来,不好意思啊。」

华绍亭根本不再正眼看她,接着翻手里的杂志。

敬姐十几年各种场面都吃得开,哪受得了这样。她从包里掏出一根烟,啪地点上,这动静似乎让对面的男人微微皱眉,他又抬头看了她一眼,目光最后停在她手里的烟上,但最终什么也没说。

敬姐打量他,这男人……穿了件简单的浅灰色衬衫和大衣,斜靠着沙发扶手,脸色懒洋洋的还有点病态。他不怎么搭理人,可敬姐这么坐在他对面,心里总觉得不踏实。

微妙的气场,敬姐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来历,不由自主有点慌,她故意掩饰想找点话题,清了清嗓子说:「你是裴欢的……嗯家里人吗?怎么称呼?」

华绍亭慢慢翻过一页杂志,说:「华。」

哦这还真是言简意赅,一个字解决掉她所有问题。敬姐心里郁闷,觉得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。她吐出一口烟找回点底气,想再开口。华绍亭好像终於想起对面进来个人,他抬眼看她说:「裴裴十八岁入行,那年就一直跟着你?」

他问这句话的时候,姿势都没变,依旧半靠扶手拿着杂志,没有半点转过来和她平等对话的意思。

居高临下。

敬姐开始讨厌这种感觉,又被他那双眼盯着放不开。她第一次遇见这么尴尬的场面,从一开始就完全被动,她只能回答是,然后又陷入僵局。

就在敬姐愁眉苦脸一口一口吞云吐雾的时候,裴欢终於回来了。敬姐激动地要抱她,气氛总算能不这么干巴巴的了,没想到死丫头看着她手上的烟像没见过似的,啊一声就叫出来。

敬姐吓了一跳,「你干嘛!」

「烟掐了。」

「嘿你管我呢!脾气见涨啊,还没问你消失这么久干嘛去了,你倒管起我来了!」敬姐嚷嚷,还没说完,裴欢抢过她的烟头给按灭了。

裴欢指指胸口的地方,小声补了一句:「他身体不好,不能闻烟味。」

身后的男人刚好抬头倒茶,他看向敬姐,礼貌地点了下头。她不知道为什么直接就把烟盒和打火机一把塞进包里,再也不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