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喂--吃了神医两贴药,终於醒啦?」头发洗干净编成辫子盘高,就怕再让其格其乱啃。
陆晋又是一副吊儿郎当模样,没头没尾地问说:「太子真是个大胖子?」
「可不是么,起身走路都要一边一个太监驾着才挪得动,一条腿木桩子一样粗,一天恨不能能吃十八顿,袍子撑开来能当凉亭用。你说胖不胖?」
陆晋光听见那句一天十八顿,想了想说:「你们兄妹倒是挺像。」可惜了一张好脸,太他*妈能吃。
话到这,云意不自觉抬起脚尖轻轻踢他一下,撇撇嘴说:「我饿了…………」一双乌漆漆的眼亮得能滴出水来,倒让人想起咩咩叫的小黄羊,可怜又可爱。
可是没等陆晋出声,其格其已然横冲出来扯她头发,少不得要惹得她大喊,「陆晋,你倒是管管呀--」
他摸了摸这匹通身乌黑的蒙古马,笑笑说:「殿下见谅,其格其也饿得发慌。」
云意好不容易把辫子从马嘴里抢回来,气得两腮鼓鼓,活像只河豚,「你这马也忒好吃,从昨晚起一共啃了我三回,照这么下去我还没走回乌兰城呢,就让它啃成秃瓢了!改明儿我就红烧了它!看它还敢不敢跟我横!」
「末将倒是有个好法子。」
「你说--」
陆晋摸了摸下巴,饶有架势地说:「殿下不妨在发尾涂上马粪,其格其就是再饿,也不至於…………」
「陆晋!」
「末将在--」
她就知道,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,一开口什么殿下、末将,突然间讲起礼来绝对没一句好话,可怜她落难,什么都得忍着,憋了许久才憋出一句,「你等着!」
陆晋这厮忍着笑呢,惨白的一张脸还能装出个讨人厌的模样,「末将听候公主号令。」
她怄得,昨儿早上吃的糖蒸酥酪都要吐出来。
不行不行,还得憋回去,顾云意吃进肚里的东西哪有再吐出来的道理,再气也得忍着。
显然老天爷没拨出时间来让她在心里把陆晋剥皮上灶,远处忽然间传来急急马蹄声,云意远远看了一眼,光看见满身白花花毛子,一颗心瞬时沉到谷底,来的是蒙古兵,最不济就是阿尔斯楞同额日敦巴日的人马也好,最怕是西边来的,还没跟朝廷换印通交,亮身份死得更快。
只好憋着嘴问陆晋,「怎么办?」
陆晋只顾着看对方人马,冷冷回她一句,「跑不了了。」给她判了死刑。
心如死灰--
也就是喝口水的功夫,高头大马一列人讲他俩团团围住,爲首的将领扎个小辫儿盯着她,只差将她身上烧出个窟窿,后头一群人赶着马在她身边来回绕,陆晋也僵着身子不说话,总不能还像昨晚似的让他扮老虎吓人吧,这群蒙古兵人壮马肥,就算真老虎在眼前也吓不跑,更何况陆晋还带着伤。
她想起来,每年开春两仪殿里内阁司礼监议事,总能提到蒙古人南下又抢了多少村子,拉走多少妇孺,汉族女人落到蒙古兵手里是什么下场,她多少知道些,如是普通人倒也能苟且偷生,然而她的身份……………
头上的吉祥如意簪尾部锋利,她没敢多想,只怕过了这一刻就没这个胆量,抬手拔下来就往喉咙里送,心想着,永别了,糖蒸酥酪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