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廷辉一下子回神,不知他这是在搞什么名堂,不禁撇眸去望严馥之。
严馥之也望着她,开口道:「此物百年难得一见,严府下人也是凑巧从一山民手中得来的。」她起身,伸手转过那株玉石,指着上面一处给孟廷辉看,「此处龙迹并非匠功,实乃天然而成。想必是上天贺我大平新君,乃降此物於世。」
与座众人皆是啧有声,想不到这东西是这来历。
孟廷辉却哑然失笑,没想知书也会玩这种把戏,而皇上又怎会是相信此等「祥瑞」之物的人?
可她推拒不了,只能起身收下,心中也隐约明白沈知书的用意所在——皇上甫一登基,北境边地便起禁军譁变,闹得潮安北路人心惶惶,偏远小县亦有流言肆行;他於今夜呈上这一株「天赐奇石」,想必是为了堵住那些愚民之口,以定一路人心。
倒也真是难为他如此心思了。
见孟廷辉收下那玉石,厅中众人又开始把酒言笑。狄念与沈知书亦是旧识,之前一直未得机会好好叙旧,此时更是杯不离手,时时俯耳低语。严馥之则与旁边几桌的商贾们笑谈两境市易诸事,又议起潮安北路茶马司所奏官盐民办一事……
若非孟廷辉事先知这二人关系不同寻常,她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严馥之与沈知书之间有何异态。
酒酣之时,狄念怀中突然掉样东西来,被沈知书一把握住。
一片桃木,上面刻了些不清不楚纹路,一头平整,一头略尖,还系了红丝络。
沈知书左右打量仍旧不解,不禁挑眉问他:「这是?」
狄念脸色微窘,不答就去抢,抢了几下却没抢到,索性攥紧拳,猛地冲他挥了过去。
沈知书低笑着躲闪,「此物不会是要给知礼的吧?」
严馥之与孟廷辉闻言,均是转头望过来,又都一眼认出那东西——是潮安北路特有的小玩意儿,男女之间互表情意用的。
严馥之笑起来,凑过去对沈知书耳语了几句,沈知书脸上笑容愈大,一把丢回狄念怀中,然后侧头淡望严馥之一眼,没再说什么。
狄念讷然解释道:「那日……那日在柳旗县的时候,城中有个百姓给我的,我看这东西有意思,才想要带回去给知礼玩的。」
那边有几个商贾看这几人笑得高兴,便大着胆子过来灌沈知书酒喝,口中亦笑道:「早前因王奇一事,沈大人把好处尽数给了严家铺子,倒让我们这些人好生眼红!」
沈知书心情彷佛格外的好,来者不拒,一一举杯干尽,却是只笑不言。
孟廷辉脸色微变,听见那几人说话,才知原来王奇一事与严馥之亦有关系,而严家能享官府免除互市税赋也非沈知书一昧徇私。
其中一人见沈知书今夜这般好相与,胆子愈发大了起来,连灌他数杯酒,然后笑呵呵地开玩笑道:「我们平日里私下常说,要想严家铺子不占这好处,非得严大小姐嫁给沈大人不成——到时候,沈大人总不能再把这好处给自家人享占了不成?」
沈知书三指捏住酒杯,仍是不经意地笑着,眼底水光忽明,轻一转头,看向严馥之,冲她道:「却不知严大小姐肯不肯每年少赚些银子,而下嫁於沈某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