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章(1 / 2)

☆、第49章

「……厚重的窗帘,隔绝了所有的阳光。房间里一片昏暗,只能依稀看得见一个坐在沙发上的人影。坐在沙发上的人影慢条斯理地揭开了一小个盒子,从里面舀起了一小勺的糖,放入旁边的咖啡杯里,接着又舀起了一勺,最后舀了半勺。

制造精细的银色小汤匙在咖啡杯内缓缓地搅动,袅袅的咖啡香在咖啡杯内慢慢腾起。

黑色的人影闲适地看了一眼趴在地毯上的人,浅浅地抿了一口咖啡:「还是不说吗?嘴怎么这么硬?」

人影抬起手掌,向旁边的人摊开了掌心。立马有人恭敬地递上一双白色的手套。人影慢悠悠地戴上了手套,渐渐从昏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。

手工皮鞋尖停了下来,与趴在地毯上的人的手,不过一掌距离。

人影微微捏起裤腿,蹲下。

趴在地毯上的人似乎感到了严重的危机,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在颤抖,开始拚命地往后缩。

「啊!!!!!」

人影抬起右脚,直接踩在那人的手背上,脚尖反覆地碾压,似乎还能听到骨骼一节一节碎裂的声音。

戴着白手套的手,端起了那人的下巴尖。那人立马从灵魂深处感到深深的绝望,即便眼前的人嘴角虽然噙着笑,可依然觉得眼前的人不是人,而是从万恶地狱里爬起来的魔鬼。

白手套的手指,在污泥不堪的脸颊上反覆抚摸,好像在打量这个濒临死亡的废人,到底还能搾出多少价值。

「不说也没有关系,毕竟我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,而你也配不上我的耐心。」

话音刚落,另一只手闪电般速度地按下那人的后脑勺,端着下巴尖的手往旁用力一推。

两手配合,力道相辅,颈椎霎那间,错节断裂!

干净利落。

人影轻巧地松开了捧着头颅的手,脖子瞬间被拧断的人,软塌塌地跌在地毯上,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。

「可惜了,我上周才换的地毯。」

人影缓缓起身,慢慢脱下白手套,扔向旁边的人,冷漠地抛了一句:「收拾干净一点。叫人送来一张新地毯。」

……」

唐心语在穿书前看到的片段,立即在这时候,闪进她的脑海里。

如果说整本狗血小说里面,有什么唯一出彩的地方,唐心语只会认为作者对这个反派的描写,可以体现出作者对这个人物的偏爱。

书开头为了体现悬疑感,作者并没有直接描写这个反派人物的名字或者是相貌,只描写了他在谈笑生风间,是怎么样干净利落地拧断了一个人的脖子。

唐心语盯着墨一帆手里的咖啡,极力稳住情绪:「很少看到哪个男人喝咖啡有加那么多白糖的。」

墨一帆没有觉察到唐心语眼底的惊涛骇浪,喝了一口咖啡:「个人习惯而已,不能被代表,也不能代表别人。」

唐心语觉得自己的手心在微微汗湿:「你习惯加多少白糖?」

墨一帆这才觉得唐心语有些不对劲,为什么今天突然对他的这种生活小细节追问不停?

难道唐心语对比了一下王董,忽然间发现自己的好了,下定决心与自己好好的过日子?

墨一帆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越高。再冷的心总有被捂暖的时候,他墨一帆终於等到了唐心语向他敞开心门的这一天。

这是一个好的开端。

墨一帆决定要好好经营。

墨一帆温声道:「我的习惯是加两勺半。」

唐心语手心一紧,手掌从餐桌边滑到膝盖上,呆愣愣地盯着墨一帆,实在难以把眼前这个文弱清冷的男人,同小说中那个阴狠毒辣,杀人如折断根树枝般轻松的大反派联系在一起。

唐心语嘴唇抖了抖,挤出一句话:「为什么是两勺半?而不是两勺或者是三勺整?」

墨一帆将咖啡杯搁回桌上,有些奇怪唐心语为什么要对加糖的勺数这么纠结,搞得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
墨一帆沉吟片刻:「不为什么,一开始喝咖啡时就这习惯。」

唐心语沉默了半晌说:「我有点累了,先上楼睡会儿,你慢慢喝。」

墨一帆目送着唐心语上楼的背影,视线落回装着白砂糖的盒子上,眉头紧锁,像是在思考一件关系生死存亡的重大问题。

想来想去都没有得出结论的墨一帆,打了电话给楚安:「我问你一下,女人如果无缘无故情绪低落,会是什么原因?」

正在睡午觉的楚安,被墨一帆的电话吵醒,还以为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,没想到是这样一个鸡毛蒜皮的问题。

楚安没有多想,随口一答:「女人嘛,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心情低落,很正常。」

墨一帆锲而不舍地虚心求教:「一个月哪几天?」

楚安真想立刻挂了电话,可是他不敢:「能哪几天啊,不就是来大姨妈那几天吗?」

挂了电话的墨一帆若有所思,迅速打开手机,上网搜寻了女人来大姨妈期间需要注意的事项,临时抱佛脚恶补知识。

脑子里一团浆糊的唐心语,浑浑噩噩地回到房间,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接受墨一帆的这一设定。

之前她一直认为,墨一帆只是墨氏集团内争权夺势的众多人之一,他的立场同墨澜清是对立的,唐心语才选择跟他合作。

还有一点最重要的因素,是墨一帆双腿行动不便,在婚姻内根本没办法拿她怎么样。她唐心语大可在完成大事后,与墨一帆和平离婚,重回自由身,继续潇洒地四处浪。

可现在……

谁能来告诉唐心语,为什么她随意抛出的一纸协定,捆绑来的却是全书中最大的反派?!

唐心语把自己的头蒙在羽绒枕头里。

原本,只是以为自己与狼共舞而已,现在突然间凶狼变成魔鬼,简直是在玩火自焚。

唐心语忽然明白王董为什么一直强调,叫她认清枕边人的真实面目。可是这个真实面目已经超出了唐心语所能预料的所有范围。

几个小时前,还在王董面前信誓旦旦,自己做出的选择从来都不会后悔。现在好了吧,打脸的速度来得太快,就像龙卷风,不能承受,我已无处可躲。我不要再想,我不要再想。我不我不我不……

呸呸呸,唐心语,你认真点!怎么还唱起来了呢?

唐心语把自己的头窝在枕头上使劲蹭了蹭。

枕头上散发出一阵淡淡的清香,令唐心语心里的疲倦缓缓爬起。唐心语开始睡眼朦胧,一边在心里催眠自己,就这样睡过去吧,就这样睡过去吧。一觉醒来后,就发现自己回到了自己的世界,现在只是一场漫长的梦境而已。

墨一帆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卧室房门,轻轻地来到床边,看着唐心语孩子气的睡颜,心中微微一叹:今天她应该是真的累了。

墨一帆正要离开时,听到唐心语轻微的低语声。

「我在做梦,我……一定是在做梦……」

墨一帆手一顿,立即扭过身子,探向唐心语的方向,死死盯住唐心语的睡颜,一寸一寸地靠近唐心语的嘴唇。

墨一帆在屏息,凝神细听。

唐心语眉头微微皱起,显然在睡梦中经历着并不那么愉快的事情。在墨一帆怀疑自己出现幻听的时候,他听见唐心语又张开桃花唇瓣,轻轻地说了一句。

「……梦醒了……我就回去了……」

墨一帆黑沉沉的双眸骤然紧缩。

他伸手想去触碰唐心语露在被子外的手背,可又怕惊醒到唐心语。墨一帆盯着唐心语,目露彻骨哀痛和难以置信,喃喃低语:「你……也回来了吗?」

可唐心语又陷入了深睡眠,没有再出声。均匀的呼吸,吹得落在鼻尖的青丝随着鼻息起起伏伏。

墨一帆小心翼翼地将那几根捣乱的青丝拨开,露出唐心语小巧的鼻尖。墨一帆望着唐心语,眼里泛起了连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温柔和怜惜:「睡吧,我的公主殿下。今生请放心地交给我!」

墨一帆同进房间的时候一样,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。

望着床上睡美人恬静的睡颜,渐渐消失在慢慢合上的门缝中,墨一帆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紧紧握住。

承上天眷顾,他能再次与唐心语相遇,相识,相伴。

这一次,他再也不能让任何事伤害到心爱的女人。他会替她守护好她所珍视的一切,让她能活得肆意潇洒,不再顾及任何风风雨雨。

你爱做什么就去做吧,其余的,交给我。

墨一帆在心里默念着这一句,摸出手机,发出了一条信息。

而在房间内睡着正香甜的唐心语,此时还不知道接下来的狂风暴雨。她陷入一个漫长的梦境。

梦境里,唐心语好像回到了自己的世界,可是所有的人都看不见自己的存在。她茫然地在熟悉的昔日下属间穿梭,试图在下属们的脸上找到一丝自己曾经存在的痕迹。

可是,什么都没有。

她就像一片随波逐流的浮萍,飘来飘去,没有归宿,也不知道去往何方。

睡梦中的唐心语,眼角渗出一串晶莹,没入枕头里。

这一觉睡得太久了,久到唐心语恍惚间醒来时,室内的光线已经昏暗了许多,日已西斜。唐心语从床上撑起身子,浑身酸疼无力,好像真真实实地经历了一生。

踢踏着拖鞋进入浴室,打开水龙头,掬起一捧凉水扑在自己的脸上,刺入头皮的凉意瞬间惊醒了全部大脑神经。

昏睡前思考的问题又重新钻回了自己的脑海里。

接下来,自己要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墨一帆这个大反派呢?

一想到这个问题,唐心语就头疼得要命,合上眼睑,抬起手指揉搓了几下太阳穴,等疼痛有些缓解后,才缓缓睁开眼睛。

唐心语刚打开眼帘,视线直接落在面前的镜子上。

「啊!」

唐心语立即失声叫了出来,浑身一弹,立即转身背靠着洗手台,摀住自己刹那间高频率狂跳的心口。

正在盘算着怎么和平地摆脱墨一帆的唐心语,猛然从镜子里看到当事人的身影,哪里不会做贼心虚地吓了一大跳?

穿着黑色衬衫,黑色西裤的墨一帆坐在轮椅上,望向受到极大惊吓的唐心语,微挑了一下眉尾:「怎么了?吓到你了?」

唐心语微合了一下眼睑,又迅速睁开,假意悻悻地转回身去接着洗漱:「无声无息地突然出现,跟幽灵一样,当然会被你吓到。」

墨一帆无辜地耸了耸肩:「你托我做的亲子鉴定已经出结果了。除了做鉴定的人,这份结果还没有任何人看到过。」

唐心语快速扯下毛巾抆干了脸上的,不知是水珠还是冷汗,接过墨一帆递过来的文件袋,边走出浴室边拆开来。几张薄薄的纸张一下子就浏览完了,唐心语视线落在文件最末端的鉴定结论上。

「两人为亲子的准确率达99.99%。」

意料之中的结果。

可能是早就知道了唐瑞峰和杨思雨的父女关系,所以在看到这份鉴定报告时,唐心语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。这份鉴定报告不是给自己看的,而是给对唐家有八卦慾望的公众看的。

之前冲冲没对唐瑞峰动手,是在顾虑唐瑞峰会利用同丰科技经营为由,背着林彤转移婚内合法资产,现在没这方面的顾虑了。

唐瑞峰今早已经被唐心语踢出了董事会,同丰科技的经营决策权牢牢地掌握在唐心语手里。

长久悬在唐瑞峰脖子上的刀锋,终於可以,落下了。

唐心语正要拿起手机联系周梓辰,吩咐她准备明天的记者发布会。谁知,唐心语还没拨出电话,周梓辰先打了电话进来。

唐心语接通来电。

周梓辰的声音一向干练直接,不罗嗦:「唐总,唐瑞峰正在联系各路大小官方媒体和自媒体,准备今晚七点在公司隔壁的酒店里,召开记者发布会。」

唐心语不由嗤笑一声:「狗急跳墙了?想恶人先告状?」

低垂着视线,轻轻地在手里的鉴定报告上弹了弹,唐心语漫不经心道:「把明日的记者发布会挪到跟唐瑞峰同样的时间,全程进行面向全网络的直播。」

周梓辰干脆地应了一声,立即领命令着手去办理。

唐心语搁了手机和鉴定报告,去衣帽间挑拣今晚的战袍。不用想都知道,唐瑞峰今晚一定会采用含辛茹苦老父亲的卖惨策略。虽然唐瑞峰不会蠢到直接指责唐心语怎么心狠手辣,怎么为了争权夺利不惜牺牲亲情,但绝对会有似是而非的话,混淆公众视听。

唐心语实在不屑同这种段数的人比惨,她羞於与这种渣男为伍。

唐瑞峰越落魄失落,唐心语就要越光鲜亮丽,意气风发。气不死唐瑞峰,也要堵得他胸口喘不上一口气!

唐心语取下几条连衣裙,在穿衣镜前挨个比过去。

墨一帆触控着轮椅跟了进来,左手两指抵住额角,煞有介事地欣赏唐心语的美丽衣裙。

唐心语当作墨一帆没有存在,重新提起一条银光白的长裙时,墨一帆忽然出声,认真地给出了建议:「还是你衣橱里那条粉裙子好。」

唐心语在墨一帆的指示下,取下挂在角落里所谓的「粉裙」,十分怀疑墨一帆的直男审美。

唐心语在墨一帆面前抖了抖粉裙:「你觉得这个颜色好看?」

这条粉裙是墨一帆一次订手工西服时,顺便一起给唐心语订的。唐心语收到美名曰领证礼物时,开心地跟墨一帆道了谢,转身就束之高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