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听他骂褚磊是老匹夫,都无话可说。璇玑自知口舌上斗不过他,只能气得脸色煞白,别过头去当作没听见。
钟敏言低声道:「不敢,在下早已被逐出师门。算不得少阳弟子了。」
「哦?怎么会逐出师门?」乌童似乎来了兴趣。
钟敏言咬了咬嘴唇,淡道:「我在浮玉岛救了一个人。是他们地要犯。师父为此大发雷霆。」
他说谎!璇玑和禹司凤都是大吃一惊。
乌童讥笑道:「我就说!什么修仙门派,都是背地里不知做多少肮脏事的家伙!你救得好!被逐出师门应当高兴才是!」
钟敏言正色道:「一日为师,终生为父。还请堂主莫要侮辱尊师!」
乌童微微一笑,「你倒是个重情义的人。不错,不错!」
他拍了拍手,「这样吧!我本是叫你们一命换一命,如今倒有些舍不得了。你无諯被逐出师门,想必心中也是愤愤不平。自身又是无处可去。不如来我这里。管它什么修仙门规,通通当作狗屎!那些人负了你,男子汉大丈夫,可杀不可辱,何必再留恋!」
钟敏言眸光一动,片刻,才低声道:「副当主抬爱了,敏言愧不敢当。但世上没有师从二门之理。何况经此一事,我心已冷,只有愧对副堂主的盛情了。」
乌童摇了摇头,忽然拍手,吩咐手下:「去后面,将酉字牢房的人请过来。顺便……把那东西也拿来。」
众人不知他吩咐手下要拿什么,都看着他。璇玑望着钟敏言,嘴唇微微一动,轻轻叫了一声:「六师兄……」
他并不回头。隔了半晌,只轻道:「不要叫我六师兄。我已经不是你师兄了。」
她心中一恸,嗫嚅道:「爹爹逐你出去……只是气话!我、我不也一样……」
钟敏言仍然不回头。声音平淡:「你是他女儿,怎样逐也轮不到你。你不用安慰,事实如何,我早已接受。」
璇玑急道:「你……你刚才说得明明是……」
钟敏言不等她说完,飞快打断。声音甚是冷冽:「男子汉大丈夫,既然已被逐出,断不会做那等乞怜哭泣之事!你不要再说!」
「可是你也不能加入这个地方……你忘了?璇珑和二师兄都是被他抓走的!」
璇玑只觉得不可思议,每与他说一句话,都觉得离他越来越远。眼前这个昂然挺立,背对着自己的人,显然是个陌生人。绝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容易暴躁,却十分善良的钟敏言。
钟敏言沉默良久,忽而转头。目光冷然,灼灼地看着她。低声道:「他们技不如人,也没有办法。」
璇玑无话可说,只觉满脑子好像都被他无端端搅乱了,理不出头绪。一旁的禹司凤拉了拉她地袖子,示意她不要再说。
过得一会,果然那些手下缚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推了出来。那人浑身血污。倒甚是有精神,走路还挺快,昂首挺胸,嘴里被麻核塞住。说不出话来,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,双目犹如喷出火来一般,恶狠狠地盯着乌童,似乎是要用目光将他吃掉。
「二师兄!」璇玑惊叫起来,上前一步就要搀扶,立即被周围的守卫拔刀拦住。
那人果然是陈敏觉,回头见到璇玑他们,登时流露出嘉不胜收的神情,然而只得一瞬,又变成担忧。
乌童挥了一下手:「让他说话。」
立即有人拔出了陈敏觉嘴里的麻核,他呛了几口,狠命咳嗽。一面含糊不清地破口大骂:「操你家祖宗十八代!有种就把老子杀了!老子才不怕你们这帮下九流的东西!」
乌童微微一笑,对他的污言秽语并不在意,只道:「敏言,你不用瞒我,你这次来,还是为了救你师兄和师妹吧?如何。只要你留下帮我忙,这人和你师妹的魂魄。我便一并让他们带回去。」
钟敏言并不否认,问道:「璇珑的魂魄呢?」
乌童笑得更开,手指在下巴上划过。柔声道:「我竟忘了,你们是一对小情人呢。你为自己情人真是什么都愿意做。我最欣赏你这种多情男子。」
手下递上一个小小的紫晶瓶子。里面有几簇苍兰的火焰轻轻跳跃,像萤火虫一般,欢快灵动。他将那瓶子捏在手里,轻道:「玲珑的二魂六魄在这里。」
众人一听便按捺不住冲动,钟敏言面上神情大震,情不自禁上前一步,伸手似是要拿过来。
乌童用手一掩,道:「慢!我这里给了诚意,你也应当给我一些诚意吧?」
钟敏言盯着那个小瓶子,彷佛所有的神魂都陪着玲珑一起在瓶子里荡漾游动。良久,他忽然解下腰间的宝剑,将衣衫下摆一拂,利索地半跪下来,沉声道:「副堂主在上!属下钟敏言愿意竭力为副堂主做事!从此绝无二心!如违背今日之誓,教我七窍流血,不得好死!」
此话一出,乌童哈哈大笑起来。抬手将那水晶瓶子丢过来。璇玑急忙上前抢过。如获珍宝一般捧在掌心,双手颤抖,彷佛捧着一整个生命的沉重。生怕摔坏了。她怔怔望着瓶中那脆弱的二魂六魄,眼中一阵火辣,忍不住落下泪来。
「等一下。」
突然有人开口,众人回头,只见若玉越众而出,走到钟敏言身边,陪他一起半跪下,朗声道:「在下离泽宫若玉。钟敏言与我如同兄弟一般,我们也许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誓言。今日他既然归顺副堂主,我自然不可违背当日誓言!请副堂主收容!」
这下连禹司凤都震得站不住脚,脸色惨白,不可思议地瞪着跪在大厅中的两人。好像他们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,自己完全不认识,从来就没认识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