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章wxcne
顾朝歌刺下去的时候下了死力,匕首扎得够深,匕身又带着血槽,伊崔强忍疼痛,伸手过去想把她捞进怀里。有些事情一鼓作气,再而三,三而竭,他若不趁此时重逢,无人且黑的时候,将她最想听的真心话给说出来,真不知道下次何时会有这样好的时机。
「我无事,你……」他轻轻抽着气,手伸过去要抱她。然而顾朝歌不知道,他的手指头刚够到她的衣裳边角,她嗖地站起来,转身急急朝门奔去,举起拳头来敲门︰「你们快开门!速速拿干净的布、热水和药膏来,伊大人受伤了!」
「朝小歌,我无事,你……你先过来。」伊崔在做着最后的努力尝试。可是不幸的是,顾朝歌已经引来了门口守卫的士兵,他们举着灯笼匆匆打开门,亮光照进来,见伊大人坐在地上,木拐丢在一旁,背部衣袍汩汩渗血,立即跑过去将他扶起检查伤势。阿柴闻声亦跟着跑进来,他吃惊地看着顾朝歌︰「你为何要杀伊大人?」
「我没有要杀他,只是、只是……啊呀一时说不清楚,」顾朝歌又急又慌,跺了跺脚,指着阿柴道,「速速拿热水和洁布来,派人去客栈拿我的箱笼,那里面有伤药。」
在场士兵除了阿柴都不认识顾朝歌。即便是阿柴也要听伊崔的命令才行,他以询问的表情看向伊崔,伊崔轻轻叹了口气,知道今天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成那件事了,他只有无奈地颌首︰「一切按她说的做,她是医官长。」
虽然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,不过伊崔既然已下令,众人便立即行动起来。伊崔很快被送回卧房,房中按照顾朝歌的要求点上许多蜡烛,热水和干净的布,还有顾朝歌的竹箱笼也随后被拿来。伊崔褪下外袍,解开中衣,最后一层亵衣和血痂糊在一起,顾朝歌用煮沸过的剪刀小心翼翼地将亵衣剪开,让士兵举着烛火凑近一些,她好检查伤口的深浅。
幸亏伊崔吃痛出声,她又及时收手,伤在背部,匕首刺破皮肉,她下意识避开了薄弱处,故而刀口被骨头所阻,没有伤及内脏。「无碍,无碍,不过皮肉伤。」顾朝歌检查完,松了口气,士兵们也跟着松了口气。她手脚利索地开始清理创口、上药、包扎,清创的时候伊崔感到很疼,但是好些士兵在场,他只能紧咬牙关忍住不出声。待顾朝歌开始上药,一群大老爷们还杵在他的卧房不走,他开始觉得他们碍事︰「你们先下去吧,这里有顾大夫便可。」
「是,大人。」士兵们依令行事,阿柴虽然很担心顾朝歌,可是也不能违抗命令,只能随着离开。他走在最后,用担忧的眼神多看了几眼顾朝歌,被伊崔发觉,冷脸警告︰「陈校尉在看什么?」
「没,没什么。」阿柴耷拉着脑袋跟同袍一起离开,这个过程中顾朝歌都在专心於伤口,连眼皮都没抬一下,对外界发生了什么浑然不觉。待屋内只剩伊崔和她二人,伊崔立即开始「嘶」,用强忍疼痛的声音开口︰「好痛。」
「痛吗?忍忍吧,药已经上好了,伤口七天都不可沾水。」顾朝歌嘱咐,口气稀松平常,然后开始给他包扎。
伤口在左肩下方,包扎的时候需要绕过肩膀才能缠紧实。其实,因为清创的缘故,伊崔现在上半身完全赤裸,然而顾朝歌的心思全在他的伤上,心无杂念,聚精会神给他包扎。在这个过程中,她的手指碰到他的皮肤,或是握住他的胳膊,伊崔心猿意马,开始想入非非,然而顾朝歌却道——
「好了,衣服穿上吧,记得七天伤口不能沾水。药膏我放在此处,一日三次,找人换药便可。」
说着就开始手脚利索地收拾摊了一地的布啊剪子啊水盆之类的东西。她低着头忙活,没看他一眼,表现正常,不是因为含羞而不敢看。
伊崔心里其实有那么点儿挫败。
但是他绝不承认。
「朝小歌。」他披上外袍,开口。
顾朝歌的动作顿了顿。
「什么事?」她还在低头收拾,没看他,但是这一次却有些装模作样的意味。
「伤在背部,我自己不便换药,你不帮忙?」伊崔幽幽道︰「这伤可是你的大作。」
若不是你故弄玄虚吓唬人,她怎会用匕首扎他,说白了还是他自食其果。顾朝歌低着头,回了一句︰「知道了,我每日过来换药便是。」
「住在客栈多有不便,刺史府里空房很多,你搬进来,给我换药也方便。」伊崔迫不及待亮出他的小心思。
「刺史府住的都是红巾军的人,我又不是,住进来做什么?」顾朝歌仍然低着头,即便她再不情愿,动作再慢,所有的东西也已经被收拾完毕。
伊崔看出她的别扭,他悠悠笑道︰「你的印还在我这儿,我现在便可签发一张任命状,你仍是医官长。」以前她的任命状是燕昭签,如今他自己就可以签,看来是升官了。
「是么?可我不要。」顾朝歌抱着竹箱笼站起来,她心里憋着一股气没撒出去,此时找到了发泄途径︰「无功不受禄,这个医官长留给别的医官当吧。」
伊崔愣了愣,他压低了声音问︰「朝小歌,你在生我的气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