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竟那是杨州的母亲,他再恨,对着有几分熟悉的脸,也很难发出恶毒的诅咒。
杨州不愿在陈坚伤口上撒盐,悄悄退出了餐厅。他一边上楼,一边打开stars,看到周芸给他发了些游玩的照片。照片里周芸戴着现下流行的毛绒绒的卷檐帽,穿着米色的大衣,站在被积雪压弯的树枝下,甜蜜地微笑着。
杨州机械地滑动着照片,眼前忽然浮现出陈北民伤痕累累的背影。那一刻,某种灰色的,被他竭力压抑的不满情绪,终于不顾一切地露出了头。
他不愿承认,但他确实怨恨周芸。
为什么?为什么她抛弃丈夫孩子之后依然可以毫无负担地享受幸福,现在却连累自己被陈坚恨着?三十年,周芸从来没有执着地寻找过前夫和孩子。她没有忘记他们,杨州知道,可若非此次他来一号基地执行任务,周芸也许一辈子都躲在蜗牛壳里,直到弥留之际才告诉杨州他有个哥哥。
她太懦弱了。这三十年,她一直幸福而懦弱地生活着。她给小儿子取名杨州以纪念故乡,每年参加反《隔离法案》游行以平息心头的愧疚,却从来不曾直面当初的罪过。
现在她想要补救,可惜故人已逝,阴阳两隔,当初的孩子,也不再认这个母亲了。
杨州没有回复周芸的消息,刚回到房间,周芸便按捺不住地发起了通讯。
她发照片本也是试探,实际是想知道前夫和儿子的下落。因为杨州告诉她初七有结果,她一整天都忐忑不安地等待着。眼看到晚上了,杨州还没有动静,终于忍不住打了个电话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