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故旷课多天……
好眼熟的记载,跟图真那栏的备注似乎有点雷同。
回翻图真的工作纪录表,两相比较,这两个人缺席的日期居然一模一样。
难道……他们两个人的旷课……有所关联?
废话!
晓蕾暗骂自己笨,这还用问吗?同一天可以说是巧合,同两天可以坳是意外,同三天以上……还需要证据吗?更何况,还同样都是无预警旷课,若说这两个人之间没有鬼,谁也不会相信。
阖上工作进度表,晓蕾陷入沉思。
她不是个喜欢胡思乱想的女孩子,也试着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,孤男寡女两个人失踪多天可以做的正当活动有很多,钓鱼、研习、登山、露营都有可能,图真跟语默未必有什么奸情,但问题是,他们两人之间如果是那么样的单纯,为什么图真不肯交代失约及旷课的理由?
北宋名相「司马光」尝言:吾无过人者,但生平所为,无不可对人讲者耳!
梁图真的态度如此不可告人,关晓蕾的疑心怎能不起?这不是忌妒、吃醋、多疑、又或者占有慾过盛,这只是最基本的不安而已。
「一但扯上语默,图真就会变得不老实吗?」
上次也是这样,问他认不认识语默这个新生之花,他说不认识,结果人家主动靠过来向他打招呼,还一语双关感激他的帮助,显然彼此之间熟到不能再熟。
认识与不认识的分野很模糊吗?那个时候,晓蕾想不通图真为何要说谎,现在,晓蕾更搞不懂图真为何要保留。
这些事情像是一圈又一圈的谜团,环环相扣,一层包裹着一层,想要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,却又不得其门而入,质问或者是跳脱泥沼最快的方式,但那同时也是破坏感情最快的方式。
这事儿急不得……关晓蕾劝自己要有耐心。
冲早,会找到方法让图真向自己坦白。
不带任何情绪,没有一丝愿怼,主动诚挚的坦白。
而在那之前,自己必须搜集更多的情报。
◎◎◎
对於大多数人类而言,太古遗族并不存在。只有极少部分玄学界人士略有耳闻,不过,就算法力高强如同三大除灵世家,所知仍然有限,而且,坦白说一句,在太古遗族的面前,装神弄鬼的人类玄学毫无招架之力。
只有长期监控并且制裁太古遗族已经超过两千年的教廷,才是人类制衡太古遗族唯一有效的武力。
两千多年前,基督凭借无上超卓大能力,在西伯利亚与及冰岛,两个天南地北的端点分别建置了修道院,前者命名神威狱,后者命名神恩海,作为囚禁太古遗族的牢笼,以及,培训能人异士的道场。
他们被梵蒂冈内部昵称为两院。
他们称呼太古遗族为兽人。
他们制裁兽人的围捕行动叫做诛兽。
他们浸泡炼金药水强化身体机能,制衡兽人异常发达的自然本能。
他们向上帝祈祷咒文,对抗兽人向精灵结约的魔法。
他们修练被祝福的「奇异荣耀」,抗衡兽人强横无匹的「野蛮斗气」。
他们代表上帝,绝对不容许兽人滥杀无辜破坏社会秩序,被他们盯上的兽人,绝大多数都是疯狂嗜血的家伙,上帝的教义以悔改为中心,对付再怎么丧心病狂的嗜血兽人,他们也都给予改过的机会。
兽人接受,就会被拐到西伯利亚关一辈子。
兽人抗拒,那就上演全武行。
兽人赢了,逃亡,躲避永无止境的追捕。
兽人输了,没死,一样带到西伯利亚关一辈子。
◎◎◎
布局全球,两院在各大都市都有派驻据点,以便全面监控太古遗族。在梁图真居住的这个城市,也有一个据点,这个据点位於市中心,以教堂的名义作为掩护,表面上是布道的天主教「灵遥堂」,实际上却是配备先进的两院中继站。
此刻,灵遥堂的地下室里,一场诛兽会议正在进行。
「这次的案件比较特殊,稍有不慎,就足以酿成巨祸,希望各位兄弟姐妹执勤的时候谋定而后动,别招惹不必要的麻烦。」
主讲人是满脸落腮胡的中年神父「余衍」,外型豪迈、个性稳重、态度严谨,他是灵遥堂里位阶最高的院士,这个城市里头所有的诛兽任务,都必须经过他的判断与策划才能够行动。
手上拿着幻灯片的切换遥控器,余衍展示出一系列建筑物相片。
「这间学校位於城东闹区,规模不大,仅仅三排校舍,没有操场,夹在高楼大厦之间,连围墙也省了。在私立高中里头,这间学校恶名昭彰,飙车、行窃、非礼、混帮派、滥用药物、援助交际。几乎三分之一的学生在国中时代都留有辉煌纪录,升高中之后更是发扬光大。」
「烂学校、烂学生,一般民众普遍如此看待这间私立高中,但那并不是我们注意这间学校的理由,私立烂学店这个国家太多了,光这个城市周围就有什么」一中、三开、四方「,但就我们的眼光看来,全国的流氓学校加起来都不及这个学校危险,因为这所高中的学生,有四分之一都是兽人。」
「刚好这所学校的校名就叫做」寿仁高中「,取谐音的话,就是」兽人高中「,想来创办者必定拥有耐人寻味的幽默感,否则的话,校名不会取的如此实在,关於这所学校的背景历史,在此我就略过不赘述,有兴趣的话,你们自己去翻资料库,接着,我要开始进入重点。」
余衍手上的遥控器迅速连按,幻灯片展示一系列人脸照片
「近几个月,画面上这些人陆陆续续死於非命,头颅不知所踪,被害者的年纪、性别都没有规律,唯一的共同点在於,他们全都靠近寿仁高中,不是住在那附近,就是在那附近上班,毫无例外。」
「教会的鉴识小组确认这些命案是兽人所为,凶手的手法并不特别,无从判断族别,也就是说,每个兽人都有嫌疑。那也正是我们面临的最大难题,通常,一定的区域之内,兽人的数目屈指可数,逐一过滤,必有收获,但寿人高中聚集了这个国家北部八成以上的少年兽人,草草估计,总数逼近两百,又或者超过,而嫌犯的特征如此模糊,我们的调查工作如同大海捞针,事倍功半。
讲到这里,满脸落腮胡的神父也不禁叹气,诛兽多年,强敌没有在怕,怕就怕这种没有头绪的案件,旷日费时,虚耗资源。
聆听余衍说明案情的院士共有四男三女。
男者都是白俄人种,年龄相近,都在三十上下,由左至右,名字依序是「白亚哥」、「伊里斯基」、「汉斯」、以及「索拿夫」,前两人穿着神父袍,后两人由於喜好的缘故,一个总是穿西装打领带,另一个则穿些很酷的街头T恤。
女者国籍比较复杂,分别是中国、德国、跟比利时,名字依序是「王茵」、「席斯蒂」、以及「培妮蕾尔」,三者之间年纪差距颇大,最多相差十岁。
「也没有那么难吧!老余。」及肩发丝束在脑后成马尾,俊朗的脸庞透露极端自信,白亚哥总是最先发表意见:「以我们的经验,哪个兽人嗜血,一看便知,大伙儿以传教名义去每间教室走一趟,凶手还不浮上水面吗?」
「我的想法跟你大致相同,但是,成功的机率我并不看好。」余衍的外表粗旷,心思却相当细腻:「你们过往应付的都是成年兽人,从来也没有对付兽人青少年的经验,劝你不要把两者想的太相似,那是完全不同的类型。」
「的确,现在的青少年不像以前那么单纯,在思考逻辑无法揣测的前提下,调查的效率将会很有限。」培妮蕾尔戴着一副陶红眼镜,褐色的发丝盘在头顶,整个人看起来很有知性美。
「不过就是一些小畜牲罢了,每个都抓来扁一顿,哼哼!很快就会有结果。」索拿夫的笑容很坏,他通恨兽人,可以的话,他希望杀尽每一个出现在他眼前的兽人。
「不准乱来,索拿夫。」余衍认真的劝诫:「我打算把你们分成两组,一组主动出击,进学校传教。另一组守株待兔,严密监控学校四周,只要凶手再度犯案,事情将会简单很多。但调查归调查,有一条规矩你们要谨记,那就是,不得任意骚扰学生。」
「普通学生吗?」伊里斯基沉声发问,他的话一向很少。
「不,我是指所有学生。」余衍解释:「虽然每个兽人学生都有嫌疑,但你们不可以把他们都当作嫌犯处置,尤其是你,索拿夫,给我管好你自己,不要玩什么宁可错杀也不放过,搞清楚,这所学校的兽人学生太多了,哪个学生的家长大有来头你不晓得,最近教会跟兽人高层积极培养善意,不要在这种时候制造闲隙,听到了没?」
「听…到…了…」索拿夫故意拉长字尾,表达他的不悦。
「说到这个……」白亚哥忽然想起一事:「前几天晚上兽人封闭辛亥隧道是怎么回事,为什么」元老院「勒令我们只能旁观?这么明目张胆的破坏社会秩序,应该予以干涉不是吗?元老们到底在怕什么?」
「这事儿跟怕不怕没有关系。」余衍身为管理者,知道的事情自然比其他人多:「现存最老的兽人之一,月识姥姥,事前已经知会过两院。大家应该都晓得,兽人做事,就算要开战,也不会问过我们,这次竟然打声招呼,又是月识姥姥这等层级作为代表,元老会自然卖个面子。」
「又是月识族,啧!这个族群倒也十分古怪。」席斯蒂的年纪不到二十,讲话的语气却特别酸:「连带上次阻止兽血沸腾的事件,我们可以颁给月识族」教廷之友「的奖章了。」
「令人意外的是,我们没有插手,反倒曼丘浩瀚跑来插花。」感觉有些闷热,汉斯拉松了领带。
「最令人意外的应该是连曼丘深邃也出动了。」余衍很在意这一点:「这个人胆敢直接与太古遗族冲突,视各族高手如无物,引起元老院高度注意。白亚哥,这里就你跟曼丘家族的交情最好,能够形容曼丘深邃是个怎么样的人吗?」
「这个嘛……」白亚哥双手盘胸,表情很是困扰:「他跟猖狂强势的曼丘浩瀚完全不一样,他温和并且内敛、低调而且神秘,他……深不可测!」
此言一出,包括余衍在内,众人无不色变,这番高等评价如果出自其他人嘴里,或者没什么稀奇,但白亚哥是个标准的自大狂,同时也是艺业精深的高手,一向自以为是、目无余子,能得他如此钦佩,曼丘深邃的实力绝对可怕。
「传言还说曼丘家族就靠一个曼丘浩瀚撑着,真是笑话。」余衍再按遥控器,投影片画面继续切换:「言归正传,兽人学生年幼归年幼,还是有几个必须提防的角色,我由衷的希望,凶手不会是他们其中之ㄧ。」
首先出现在画面上的,是一名笑容可掬的娇小少女
「踪靡族的伊比雅,俗名段紫苓,寿人高中一年级,看她笑得多么萝莉!不认识她的人,很难想像这个小可爱会是一个心狠手辣、奸险狡诈的剑术高手。」余衍意有所指地问道:「是吧?白亚哥、汉斯。」
想起之前在白云山顶,伊比雅残忍杀害巨戮族独臂的凄惨画面,汉斯不由得叹气点:「唉,是啊,令人印象深刻。
当时也在场的白亚哥则忿忿不平:「哼!最好凶手就是她,我刚好名正言顺替天行道。」再怎么说,独臂也是一方霸者,撇开人兽情结,白亚哥为他的死感到委屈,一名强者不该死的那样屈辱。
「兽人之间的斗杀与我们无关,白亚哥你别太情绪化。」余衍奉劝:「伊比雅始终是踪靡族首酋的女儿,这一族普遍阴险狡猾,一但被他们列为报复的对象,白亚哥,就算是你,也无法全身而退。」
幻灯片再闪,一名肤色暗沉、下巴尖锐的消瘦少年取代了踪靡族少女。
「说实在的,我并不清楚这名少年,我只知道他就读寿仁高中二年级,家经营葬仪社,其他的,俱皆不详。」余衍语焉不详的说着。
索拿夫觉得莫名奇妙:「那你为什么要提他?」
「因为他是虚袭族人。」
「虚袭族?」王茵有着一双东方女人专属的凤眼,芳龄已经挤破三十大关,说起话来特别妩媚:「没有听过耶?」
其实不光是她,在场除了余衍之外,没人知道虚袭族是什么玩意儿。
「你们当然没有听过,虚袭族的人数很少,少到快要绝种,再加上他们擅长隐匿踪迹,你们要是看过,那才奇怪。这一族的兽人以倒楣出名,而且楣运会传染给其他人,要你们提防他,是为了你们好,否则到时候,出门踩狗屎、洗手间马桶爆炸,可别怪我没提醒。」
「有那么夸张吗?又不是整人专家!」众人都觉得余衍太扯,世上不可能有那么诡异的事情。
投影片又更换,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,画面上是一个头发染成银白色的少年,满脸倔强,眼神不羁。
「跋厉族的阿姆雷特,俗名欧大军,十大神兵之一」焚海戟「的天命传承者。出身於」霸爵世宗「,本来应该成为兽人中的菁英份子,却因为性格叛逆,离家走,其母霸爵」欧娣娜「一气之下移居海外,与其断绝关系。」
「简而言之,这小子不成才,他是最近才转学到寿仁高中,时间点上非常巧合,几乎可以说,命案是在他入学后才开始发生,我允许你们把他列为最大嫌疑者,但请记住,焚海戟不是闹着玩的,一但确定凶手是他,万不可以擅自行动,一切以团队为优先。以上所言,请尔等务必遵守,避免不必要伤亡,简报到此结束,我宣布行动开始。」
余衍的双手在胸前十指相扣,诚挚祷告:「愿上帝保佑我们,阿门!」
众人同时低头:「阿门。」